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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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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星时刻
the Pluto Moment
导演:章明编剧:章明/龚竽溪主演:王学兵/刘丹/易平/曾美慧孜/李心然类型:剧情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
采访、整理 | 圆首的秘书
编│谢 喆
今年戛纳电影节上，三部中国电影分别入围了三个重要单元，其中由章明导演的《冥王星时刻》入围了平行单元“导演双周”。
章明导演于1996年完成他的导演处女作《巫山云雨》，并在第46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青年论坛全球首映。影片随后获得韩国釜山、意大利都灵、瑞士佛里堡和加拿大温哥华等多个国际电影节的首奖。之后，章明保持着稳定的创作，编剧导演了影片《结果》（2005）、《院长爸爸》（2006）、《新娘》（2008）、《郎在对门唱山歌》（2011）、《她们的名字叫红》（2013）、《九号女神》（2015）等，获得多项国际级奖项荣誉。
在本片中，导演王准（王学兵饰）一行四人来到湖北深山采风，为拍摄一部关于当地丧歌《黑暗传》的剧情电影做前期的勘景和素材搜集。《黑暗传》是葬礼上传唱的古老丧歌，描述天地起源和人类发端。此民俗至今在中国西南深山罕有地保留，也因此《黑暗传》成为一种“活态史诗”。章明导演对此表示，“故事里的主人公陷入困境，就像身处黑暗混沌找不到答案的古人。不幸的是，他们已经缺乏古人的力量，甚至与山里人相比，亦显得贫乏黯然。电影试图呈现的，是他们逃脱灰暗命运的行动和想象：这本身亦如灰暗中的摸索。”
《冥王星时刻》剧组在戛纳电影节
深焦：片子取名《冥王星时刻》，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章明：“冥王星时刻”指处于半明半暗的时刻，我想这能表现电影主人公的心境，甚至影片里主要人物他们每个人都会某种程度处在这种晦暗、进退失据的时刻。
《冥王星时刻》The Pluto Moment（2018）
深焦：《黑暗传》这个剧目是您虚构的，还是确有其物？拍摄之前是否也在当地进行了采风？
章明：《黑暗传》是真实存在于西南深山葬礼上歌师演唱的歌本，从古流传于今，它有五千多行歌词，目前能完整唱完的歌师已经非常稀少。十几年前就有拍摄关于《黑暗传》的想法，当时也带着几个同行去神农架一带进行了一次采风的旅程。那次旅程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也成了今天电影的基础。
深焦：我们看到《冥王星时刻》这个项目获得了2004年鹿特丹电影节的Hubert Bals Fund奖和2005年美国The Global Film Initiative奖，入选了2005年韩国釜山电影节PPP单元，请问导演是否从这些渠道获得了投资？片中制片人也在与各国投资人进行联系，剧本是否根据现实状况进行了修改？
章明：只是在鹿特丹得到了一万美元的资助。这个资助其实已经在十年前的低成本电影《新娘》上用了，《新娘》也有关于《黑暗传》的部分，里面女主人公的爷爷就是一位歌师，在影片最后的葬礼上，爷爷为死去的孙女演唱《黑暗传》。《新娘》的所有演员都是非职业的。事实上，在我最早的构思里，这是关于《黑暗传》的三部电影，它们都有一场葬礼，歌师在葬礼上唱《黑暗传》。
《新娘》海报
深焦：为什么会想到拍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是否反映了您在创作中的某种困境？
章明：三部关于《黑暗传》的电影，除了已经拍完的《新娘》，其它两部当时并未最后确定，《冥王星时刻》是现在才确定以一个导演带着电影小组采风为剧本内容。“关于电影的电影”在这部电影具体的内容上看起来确实比较个人化，但我仍然决定传达那种特殊的情绪，即主人公有关“冥王星时刻”的感受。
深焦：都市和丛林，都市暧昧与乡村情感之间的对比，体现出内心的焦虑，整体看很像费里尼的《八部半》和《甜蜜的生活》，请问是否有所参考？
章明：《甜蜜的生活》我记不得剧情了。事实上，拍完以后，也有人提到《八部半》，我重新看了《八部半》，我并不能感受到费里尼描述的那个导演的感受，我也难以接受其中主人公的种种行为，因为与我没有相关的地方，除了都是导演作为主角外。
《冥王星时刻》The Pluto Moment（2018）
深焦：三部曲在主题表达和影像风格上是否有一个统一的考量？
章明：影像风格上应该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至少在目前已经完成的《新娘》和《冥王星时刻》上来看是如此，一致的地方是都有一个葬礼，人们传唱《黑暗传》，但我没有主动去想过“主题”的一致性。我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拍三部曲的另一部《女朋友的女朋友》，会是什么样子，这个剧本还没有成型。毕竟这个三部曲相隔多年，完全不能够在统一的心境和思考下去工作。
深焦：为什么会想到拍这样一个深入山区寻找《黑暗传》的故事？
章明：因为这来自我的亲身经历。两年前，我告诉监制沈旸这个想法，她很赞同。然后我就开始写剧本。
深焦：重庆湖北交界的这片区域是导演职业生涯的着力点，有什么特殊的魅力？
章明：这也因为我十分熟悉这一带的人情风土，电影需要一个扎实的物质面貌，我称之为“电影的质感”。
深焦：选择神农架作为故事的主要发生地有什么特殊的考虑？片中多次出现的“野人”意象有什么寓意？
章明：这里一直以来都有有关“野人”的传说，这跟《黑暗传》里天地起源人类衍生的说法暗合。
深焦：片中引入了很多国外的元素，甚至丛林里读法语诗，这是一种怎样的考虑？
章明：这只是电影里其中一个角色，非常年轻的女孩的具体形象，她是这样一个人，她有她自己的行事风格和语言习惯。
深焦：《在你的郎在对门唱山歌》和《他们的名字叫红》等系列影片里，都有对基层干部的描绘，敬酒是当地风俗么？老罗的扮演者是职业演员么？
章明：我成长在小县城，长大离开后也经常回去，我长期认识基层的官员，我非常熟悉县里的大小领导。那种“敬酒”的方式是当地，可能也是中国吃饭时最典型的常态。老罗是非职业演员，他在我的好几部电影里都有出现，这次的角色比较重。
《冥王星时刻》The Pluto Moment（2018）
深焦：其中多次重述“长征”（排演现场、局长个人的故事），您是否把这段旅程当做一次对“长征”的指涉？导演在旁观红色长征之后，是否也不可避免地被同化了？
章明：这部电影必然牵涉到角色的前史，也是剧作结构上需要的连贯。我不能更具体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希望观众过度阐释。
深焦：片中出现了多次视点的变换，这么构思的理由是什么？
章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冥王星时刻”，在这个时间，他们同等重要。
深焦：影片中，黄色色T恤的修行团，这种安排出于怎样的目的？
章明：修行在中国已经变得很流行，说明人云亦云的信仰或者普遍的精神皈依在实际生活中变得重要起来。其实修行团原本有很大的篇幅，度春离开采风小组后，似乎找到了新的“皈依”，但在与女修行家相处一夜之后，第二天度春改变了想法。现在删减后，变成度春一次“脱轨”，后来她回答王准，在离开小组的那一天，以为找到心目中的灵山，然而很快又失去了。这个删减的变动，事后总让我想起《现代启示录》导演对那段法国庄园的戏份保留与否的犹豫。
《冥王星时刻》The Pluto Moment（2018）
深焦：如何与王学兵合作的，导演和演员各做了怎样的准备？
章明：选择王学兵，对我来说，是对他出任这个角色的信任。事实上，我与王学兵的交流十分有限。我们在拍摄现场取景地住宿总是相隔甚远。只能偶尔在一起玩玩牌，吃吃饭，我的印象里学兵是一个非常腼腆和善良的人。有人也说我是一个难以相交的人，有人形容我“穿了五层衣服”，可能这个说法有道理，不过我的五层衣服都是一样的，不是那种虽然只穿了两层，但两层衣服却截然相反。我也不是一个喜欢在现场给演员说半天戏的导演。我觉得选择一个演员应该已经避免了在现场还要不断跟他（她）说戏的“表演”，当然，喜欢这种现场“表演”的导演大有人在。我的习惯是开拍以前，与演员坐下来就剧情讨论熟悉一个星期或者更多的天数。
深焦：开头上海部分是如何编排的？
章明：本来有二十分钟比较写实的段落，现在尚存不到八分钟吧，这样一来，上海段落在意义上变得更为抽象。不过我觉得自己发明了一种“白天与黑夜同时进行”的拍法，这个拍法就在上海段落中用了一点。哈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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