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29日第107期 总590期
王淑云，顺义退休高级教师，北京市顺义启明星文化培训学校校长。王淑云老师多次被评为全国、市、区级先进教师。在作文教学中，培养出数以千计的同学在全国、市、区级作文大赛中获奖，有的拍成电视片在电视台播出。
“喳喳喳”窗外的树上传来了喜鹊的叫声。刘茵听了，心中一动：莫非喜事临门？她正想着，“奶奶，奶奶，我考上牛栏山高中了！”孙子手举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家门。“真的？”听到此话，刘茵赶紧擦了擦手，从孙子手里接过了那张闪着金光的录取通知书。她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端详着：张睿南同学经过全市统一考试，被我校录取为高一学生。落款是：牛栏山第一中学。啊，真的考上了。此时，刘茵又激动又兴奋，她看着看着，那尘封已久的往事不觉涌上心头。
无缘就读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刘茵已过花甲之年。离开她钟爱的三尺讲台，已达14年之久。可此时看到孙子的录取通知书，那闪着金光的“牛栏山一中”五个大字，瞬间打开了刘茵记忆的闸门，往事沿着时空隧道回到了1963年。
那年刘茵12岁，正读小学六年级。当时，刘茵学习成绩优秀，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当时的班主任晁老师和同学们一致断定：她一定能考上北京市重点中学——牛栏山一中。刘茵听了也很高兴，可心里总有一种不祥之感：即使考上了，能去吗？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因为她是养父母7个月大的时候从别人家里抱养来的。她底下有一个弟弟，四个妹妹。家里8口人，只靠养父母挣工分过日子。记得刘茵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二妹上二年级就退学了，在家帮助母亲照顾弟妹；接着，三妹也退学了，只剩下两个小妹、弟弟和刘茵了。理由是：男孩子，不读书不行。两个小妹还小，还没有上学。那年有一天，不善言谈、永远处于冷面状态的养父，突然对养母说：“刘茵也不能读书了，供不起。”养母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大声说道：“这么灵的孩子不念书哪行？你不用管，交不了学费我去借！”“你去借，用什么还？”养父也提高了声音。养母拍着桌子喊：“不用你管！”说着，一甩袖子走出了家门。此时正值刘茵放学回来，父母的争吵全被她听到了。刘茵眼里噙着泪花，扑倒在母亲的怀里说：“妈，我不念了，我去挣工分！”母亲紧紧地抱着她说：“孩子，没你的事，好好念书吧！”从此，刘茵更加刻苦学习，她要考大学，将来挣高工资，让家里脱离贫困！
到了六年级第二学期期末，刘茵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市重点初中——牛栏山一中。老师知道了，笑得合不拢嘴，同学们也向她热烈地祝贺！但刘茵得知除去交书费、学费之外，由于重点初中要求住宿，还要交住宿费、饭费。当时，这些钱一般家庭还真负担不起。对于刘茵这个家庭，就更困难了！想到这些，刘茵心里阵阵作痛，家里哪有这么多钱供自己上重点中学读书呀！再加上养父那阴冷的面庞，唉——刘茵攥紧拳头，暗下决心：好好学习，到普通中学照样能考牛山一中重点高中！于是，她没把自己考入牛栏山一中的事情告诉养父母，就进入一所普通初中读书了。
十六岁花季
到了1965年九月，刘茵升入了初中三年级。此时，刘茵早已是全校闻名的优等生。每次期中、期末考试，刘茵几乎都是全年级第一名。不但如此，她人也长得漂亮，细高挑的身材，就是有点瘦。由于家里生活困难，穿的衣服几乎都打了补丁。但她总是那么干净整洁。
一次，学校从初三年级里选拔几个同学去慰问参军的新战士，刘茵的衣服不但颜色不好，还打了补丁，这怎么能行？刘茵不去不行，因她还代表学校朗读慰问信——她的稿子写得最好，朗读也最有语气。情急之下，老师找到一个家里条件比较好的，把这个同学的衣服和刘茵互换，才解决了这个难题。
到了1966年，也正值她16岁花季。刘茵聪明好学，成绩优异，是老师眼中的“才女”，学生心中的楷模。数学课上，她多次以多种方法解决数学难题；物理课上，是全班最爱举手回答问题的学生，她的精彩解答时常博得同学们的热烈掌声，经常受到物理老师的啧啧称赞；语文学科，她更是一个写作高手，她写的作文，是全年级学生学习的范文。上了初三，即将面临的是自己人生的重要选择：一，考中专，不交学费，国家完全负担；二，考高中，要交像她这样的家庭很难承担的住宿费、伙食费等各种费用。
到了初三下学期临近期末，学校进行了中考报名工作。面对人生的第二次选择，这又难坏了刘茵。每天见到养父那阴沉着的脸，又想到家里的窘困生活，刘茵真的不敢跟家里提出，要报考高中呀！一天，养母背地里问刘茵：“孩子，你实话告诉妈，你愿意报什么？”想到养母平时的疼爱，刘茵毫不掩饰地说了实话：“妈，根据我的学习成绩，我愿意报牛栏山一中重点高中。”母亲听了，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回到学校，报考志愿，是同学们谈论的热门话题。刘茵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表情，没有言笑。：“喂，刘茵，你准备报高中还是中专？”好朋友吴丽琴隔着一个座位问她。刘茵笑了笑，说：’我还没想好。你报什么？”刘茵跟着问了一句。“我，妈妈让我报高中。”吴丽琴毫不掩饰地说。听了吴丽琴的话，刘茵的心里又一阵酸楚。唉！和人家怎能比？她爸爸是国家工作人员，是挣工资的，当然供得起。更何况我的父亲……在以后的几天里，刘茵的心一直沉沉的。可是，这几天，刘茵的任课老师都找过她，说她是个人才，不能埋没，鼓励她报考高中，将来上大学。数学高芬、梁荣老师、语文姚典笙老师、物理唐国熙老师、历史王芬老师……都分别找过她，并且说是考上高中以后的学费、书费、被褥等都他们给准备，让她回去跟爸、妈说。
听了老师们的话，刘茵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她真想叫一声“爸爸、妈妈”！可是，想起要和爸爸妈妈诉说报考高中的事，她的心又绷得紧紧的。家里的生活也确实困难呀！突然，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对，我可以利用周六日、假期，给人打工挣学费！对，就这样！
回到家里，刘茵见母亲正在外屋做饭，她凑到妈妈的耳根前，小声的、吞吞吐吐、战战兢兢地说：“妈，我想好了，我要报考高中，然后利用周六、日假期打工挣钱交学费。”妈妈听了一愣，接着走进了里屋，和刘茵的养父说了刘茵的想法。此时，刘茵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果然，只听养父在屋里大声说：“考高中，我不管，反正我一分钱也没有!她有本事，就让她打工去吧！想的倒美，哼！” 听到这话，刘茵的心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委屈，迷茫与惆怅一起涌上心头 。晚上，她饭也没吃，跌跌撞撞地跑到村西的引水渠旁，放声大哭起来。她哭什么？哭自己的命运不济？为什么周围那么多人都没有我这种处境？哭养父对自己的无情？刘茵，这个刚满16岁的少年，心哭碎了……但，她是一个性格刚强的人，哭着哭着，一股犟劲从心头升起：不管怎样，我也要好好学习，我就不信，老天对我永远这么不公！擦干了眼泪，刘茵回家了。
一连几天，刘茵回到家一言不发，吃完饭就去写作业。回到学校，仍然不放松自己的学习。一天，刘茵的班主任刘长勇老师笑呵呵地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说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刘茵瞪大了眼睛，迷惑地看着老师。老师说：“你爸妈同意你考高中了！”“真的？您听谁说的？”刘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去你家了，做了你爸工作，他答应了让你报考高中！”听了这话，刘茵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半天，她声音颤抖地说“谢谢老师！谢谢老师！”说完，刘茵弯下腰，给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同时，一串眼泪扑哒哒掉在了地上。出了老师的办公室，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变蓝了……
过了几天，同学们正式填报考志愿了。刘茵填报了牛栏山一中。填好了志愿，刘茵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家里走。心里的小鼓不停地敲着：母亲倒好说，父亲真的同意我考高中吗？他是不是在糊弄老师？他如果反悔了怎么办？……到了家门口，刘茵的腿像坠上了两块沉重的石头，怎么也挪不动了，她双手不由捂住了绷紧的胸口。突然，“吱扭”，门开了，她惊愕地抬起头，哦，原来是母亲。“回来了？赶紧吃饭吧！”母亲的口气还不错！刘茵稍稍放了点心。进门后，定了定神，她鼓足了勇气对母亲说：“志愿我已经填好了，报了牛栏山一中。”她故意放大了声音，目的是看父亲听到后有什么反应。“考上了也没钱供你！”“嘣－”父亲的话像砖头一样扔了过来，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脸拉得老长！又是一瓢冷水，浇得刘茵凉飕飕的。木然、迷茫、委屈、无奈……一起涌上心头。突然，恩师的话响在了她的耳边：“就是刚入学时花点钱，以后可以申请助学金！还可以打工挣钱”啊，刘茵看到了希望！她什么也没说，吃饭、做功课、睡觉……
第二天清晨，迎着灿烂的曙光，刘茵来到了学校，她的心也随之明朗起来。（她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学校比家里好）。教室里乱哄哄的。同学们仨一群、俩一伙，高谈阔论无所顾忌。“就录取那么几个人，报也没希望！”“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甘愿回乡务农挣工分喽！”……踏进教室的门槛，径直来到自己的座位，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几分。不知不觉，有的人矛头竟指向了刘茵：“听说她家长同意报高中了，不容易！”“咱班主任真下功夫，还跑到家里去做工作了！”“她最有希望……”听到同学们的议论，刘茵应该高兴才对，可不知怎地，心头总有一种压抑感。
[全篇未完，待续]《京西文学》纸刊第4期正在组稿，体裁要求：小说（限10000字以内）、小小说、散文、诗歌（150行以内）、游记、随笔、文史纪事、创作谈等。截稿日期2020年5月31日止。特此公告。投 稿 邮 箱：870413692@qq.com主编方言先生微信：8704136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