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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故事里,重新了解西藏

一直喜欢和西部有关的电影,所以,在看到杨蕊导演的《金珠玛米》开拍的消息之后,就对这部电影非常关注,上映之后,第一时间去电影院看了。
年岁略长的朋友,都知道“金珠玛米”是什么意思,年轻的朋友,对这个词就不大了解了,所以需要简单普及一下。
在藏语里,金珠的意思是拯救苦难的菩萨,玛米的意思是兵,“金珠玛米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兵的意思。在解放军解放西藏后整个称呼就成了解放军的专有称呼,沿用至今。”
西藏人对驻藏士兵,有特殊的感情,因为他们为西藏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网上有篇短文,题目叫《藏族人为什么那么喜欢西藏士兵》,讲的就是这种感情。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有“金珠玛米”四个字的藏歌,刘和刚和巴桑,也都唱过名叫《金珠玛米》的歌,刘和刚唱的那个版本,是我的朋友刘新圈老师作词的。
电影《金珠玛米》,讲述的是西藏解放前的一段故事,1950年,解放军士兵进军西藏,途中遇到土匪的围追堵截,损失了大部分粮草,年轻士兵华山,于是进入附近的部落借粮食。西藏这样个高寒地区,种粮食并不容易,借粮食自然也很困难,华山必须要在很短时间里,获得部落头人的信任,借到粮食。
这部分的剧情设计,非常有意思。华山作为一个外来者,一个年轻的汉族士兵,进入西藏腹地,进入还被头人统治的小部落,自然会有很多文化、心理、习俗上的冲撞,这种冲撞,是这个故事里最好看的部分。
这个部落的头人,在康巴居住过,会说汉语,有文化,按照祖先留下来的理念,管理着这个小部落,可以说,他就是这个小世界的国王。但在华山看来,他的统治方式,完全是不可接受的,他像所有的农奴主一样封闭、自大,虽然有点士绅的沉稳,却也有世代相传的残忍,差巴(农奴主领地上的农民,为农奴主劳动)有不良嗜好,带来了损失,要被砍手,牲口病了,也要被砍手。
华山通过各种方式,获得了差巴们的信任。他教他们用刺刀,从土匪手里救出央金,在部落冲突中起到积极的作用,最终也终于获得了头人的理解,拿到了粮食。
华山在这个故事里的作用很有意思,他代表了外面世界的进攻,展示了两个世界的冲突和错位。他获得理解的过程,其实也是外面世界获得胜利的过程。他在这个小小的河谷里经历的事,他解决的问题,同样在发生在当时的西藏各地,西藏,就是在一个又一个“华山”的影响下,从过去的历史里走了出来。
云飞扬老师有段话说得挺好:
“《金珠玛米》在对历史的局限性的理解上非常到位,它没有一味的贬低封建统治阶级,而是告诉观众,这是历史发展中存在的一个东西,曾经它是合理的,但是在文明的进化过程中,它被自然而然的淘汰掉了,和它的对错善恶,并没有直接关系,只能说它已经尽到了自己应尽的义务,而今出现更加先进、更加强大的形式将之取代了。西藏从传统到现代的过程,具有多重的含义,无论如何,历史的转折点是已经过来了。”
是啊,它就通过一个士兵的眼睛,让我们看到新旧交替时刻的变化,以及历史转折点上的风云。
故事不算复杂,但配合着西藏的景色,还有藏区的风俗,整个电影有种雄浑的味道。尤其是航拍的镜头,更是让人震撼到无言。
看《金珠玛米》之前,知道它是杨蕊导演的作品,看了她的介绍和访谈之后,对她有了浓厚的兴趣,就把她的作品都找来看过了。
杨蕊导演,是田壮壮导演的副导演,曾经担任过《德拉姆》和《吴清源》的副导演。拍摄《德拉姆》的经历,影响到了她,“从故事片的经验角度给我打开了一扇门“,”原来是可以用这样的一种拍法来拍。”
另外一位影响过她的导演,是日本导演本桥成一,“他的《娜迪亚的村庄》给我很深的印象,2003年我到日本专程去见过他。还有一部叫《泉》,他这两部片子,可以说也是借用故事片的一些手法拍摄纪录片的。镜头都非常稳,非常静、非常美。那部片子是给我影响最大的一部。”
杨蕊导演自己的几部作品,都是用类似的方法拍出来的,是“故事片的方式拍出来的纪录片”。不过,她对“故事片”和“纪录片”的认识,也很有意思:“其实不能说是故事片的手法,我觉得其实没有什么一定的故事片和纪录片手法的界定,不是说拍的稳,美,就是故事片,晃动,跟拍就是纪录片,在电影领域,没有这样的界定。我只是想拍一部优美的,表达内心的宗教电影,如此而已。”
从她的几部电影来看,她的确是这么做的。
例如她2006年的作品《毕摩纪》,89分钟,这部片子把镜头对准了生活在中国四川大凉山的彝族人。

在彝族的社群里,有个神奇的职位,叫毕摩,类似于大祭司,他们负责念诵经文、做法事,担负着人和天地鬼神的沟通责任。毕摩也分好几种,有咒人毕摩,有招魂毕摩,咒人毕摩负责咒人、咒鬼,只要他发出诅咒,就有人会生病或者死去(好想去拜师学艺)。
2007年的《翻山》,98分钟,是中缅边界上三个佤族青年的生活。故事很清淡。

2012年的《图腾之旗》,只有十二分钟,是国家人文地理系列微电影中的一部,讲述的是佤族历史上的一个传说,英雄江三木落受命护送本族圣物到巴绕克神坛,鼓神梅绕格一路随行,路上遇到很多艰难险阻,但江三木最终还是把圣物送到了神坛,而神坛中装的是种子,种子撒播下去之后,让佤族永远幸福安康。

杨蕊导演在拍摄这些片子的时候,凡是涉及到仪式的部分,都很尊重这些仪式原来的样貌,以及发生时机,所以从不以搬演的形式来制造仪式,所有的仪式,都是等来的,“慢慢的我就明白,你利用不了人家的虔诚。你既然在这儿,要拍他,你一定要很虔诚的去拍,去做这件事。”
毫无疑问,《金珠玛米》也是这样。我在这个片子里所看到的,并不是西藏解放这样一个故事,而是两个时代的交替,在那个时代,在那个节骨眼上,西藏已经在巨变的边缘,不是西藏解放,也必然会有另外一件事发生,华山这样的青年,其实是未来的使者,就在许许多多华山这样的青年,启程走向西藏的时候,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而消逝的那个时代,有它的尊严,也有它的哀伤。正是消逝的一切,成就了今天的我们。
韩松落见好|日常生活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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