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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诗歌【前沿诗观】||郗村:诗歌意象浅说(演讲手稿)||NO:126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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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意象浅说
诗歌意象浅说(演讲手稿)
作者:郗村
各位好,应艾艾网冒建华老师之约,今天与各位聊一聊有关诗歌写作与鉴赏的话题。取名《诗歌意象浅说》。
可能有人会对这个话题不以为然,认为写诗的人谁还用听有关意象的废话,但是,本人献曝之意望诸位海涵。
关于意象的定义网上随处可见,不必多说。本人更愿意赞同“意象”是“立象”与“表意”的统一或融合。立象:即诗的形象在诗人心中首先表现为活生生的经验形态,可以被诗人具体感知,所谓“胸有成竹”就是这个意思。表意:即诗人心中的形象,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后又不再是客观物象的机械摹写,是经过诗人主观加工了的形象,承载了诗人的情感和认知。
意象的概念一经提出,就成为人们谈诗时普遍承认和关注的诗歌元素。并且意象也担当了诗歌创作与阅读理解的基石。
意象其实是一个古已有之的概念,其含意的变化演进可以从“意”与“象”两方面加引以考求。
一、意象之“意”
古人对意的认识与我们今天的认知有所不同,他们认为意是语言所不能充分表达的,《庄子》有讲意在言外,之后成为中国诗歌的一个重要标志和审美标准。庄子还讲得意而忘言,这就从正反两面述说了意与言的关系,即:言不能尽述意,意却须随言而传达。
这种近于玄谈的辩述不仅是庄子的特质,也是中国传统学术的特质。那么这个意究竟是什么呢?
意是情与理的统一
美学家李泽厚曾明确阐述:意不仅是情,也不仅是理,可以说是情化的理,也可以说是蕴理的情,这种情与理相统一的“意”是艺术能达到神似、能创造典型和意境的主观创作的必要条件。但是,这种统一,两者不是均衡不变的,在具体创作和具体作品中总是表现出有所偏颇。
意偏重于理:
作品之意偏重于理时,表现为强调意的认知内容,包括揭示生活的某些本质规律,古人又称此为道(道理)。
意偏重于情:
即通过诗作去宣泄心中积淀的情感,表现为浓烈的抒情意味。抒情诗和抒情诗论是中国诗歌悠久的传统,也是世界诗歌的大宗。白居易特别看重诗的抒情性,曾有言“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将抒情视作诗的出发点和立足点。近代文学理论宗师级人物王国维,更倡言“一切景语皆情语”。随着时代变迁和文体的发展,诗意偏重于情已越来越成为诗的主流,抒情的真伪与强弱也是精神自由的体现。
汉语新诗吸收了中外古今诗的精华,在诗意偏重于抒情方面,创设了“因情造物”、“因情造境”的独特景观。
二、意象之“象”
诗中之“象”绝不是指具体的自然界和社会中的实物实景,它承载着更宽广的普遍意义,甚至可以简约地看作是表现某些客观规律或主观意图的形象符号。诗中之象有“形”与“神”区分。
象之“形”:
象之形是指取之于客观事物的形貌,其特征是具体可感,可以在想象中还原。这是汉语诗的特长之一,也是汉字的特性决定的。
形似问题并非像有些言论指认的是肤浅的观念,其实形似论也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中国古代文论就有“以物观物,性也;以我观物,情也。”的深刻认识。西方文学史也贯穿着形似的主张,他们认为艺术的全部价值在于引导人们去认识“理式世界”,而诗之所以有此功用,是因为它的本质是对客观世界的摹仿,艺术唯有摹仿才能接近客观的理式世界、才能创造美。之后风靡一时的理性主义、自然主义、现实主义等,都在不同程度上坚持和强调了形似的重要性。
象之“神”:
形神之辨是中国文论由来以久的话题,有些人把“形”理解为形式,把“神”理解为内容,这是不确切的。“形”与“神”本质上都属形式范畴,都统属于“象”。不同的是形表现的是象的物理特性,神表达的是象的精神因素。
对于诗的象中之“神”,从思维科学的心理依据考察,它是怎样的呢?格式塔心理学认为“刺激物的大体轮廓,在大脑里唤起的是那种属于一般感觉范畴的特定图式,这个时候这个“一般图式”就代替了整个剌激物,就象科学陈述中用一系列概念组成的网络去代替真实的现象一样。人们对获得对象的表象记忆时,并不是详细地去把握对象的形的因素,只是把握了“形”的大概轮廓,这个被映现的图式被当作了那个对象本身,其实这个图式对象之“形”被主体知觉简化了的结构,舍弃或淡化了若干细节,突出了某些特征或整体性的联系。另外,心理学上还讲到,由情感活动所引起的生理张力与心理张力,与外物剌激引起的知觉,经由认知主体的认知组合达到“同构”,即二者因情感活动的整合,实现了心理事实与物理事实的“同一”。
正是心理学的研究充分揭示了感性的、心灵的活动之见于对象的、抽象的感知图式,其不仅可以通过诗人的表达,让人想象到图式的形,还可以体会到图式的精神(情感)内核,也就是所谓的意象之“神”。
通过上述推介分析,我们可以对意象进行一个比较完整的描述了,“意象”这个概念是包含“情、理、形、神”的综合性概念,并且这四个方面体现在诗歌中时,不同流派、不同时代、甚至不同诗人,其具体内容和表达方式是发展变化的。总之、情、理、形、神四者联动,按照不同情况和需要,实现着意与象的统一。
三、语词与意象
语词与意象都是诗的基本元素,这两个元素不是并列关系,二者相依相从、相伴相生,意象因语词得以表现、语词因意象而有所依归。
1、语词规范意象
意象无论是直接取之于外界的,还是经由心灵的糅合自内而起的,它都是要经过心理结构这道迂回的长廊。“月亮”是词也是意象,可以是天上那个客观的对应物,也可以是诗人心中的脱去了基本物理特征的主观臆造的“月亮”,后者可以是蓝的、可以沉睡、可以流泪,但是,无论是客观还是主观的,只要它入了诗,它就必然是诗人主体反应和感受的产物,它就在那一刻获得了人的生命的灵气。
意象无论如何都只是心理的事实。
首先,意象是经验的。仍以月亮为例,当诗人把月亮作为意象而孕育成诗时,并不是把它的全部“分身”都取来,而只是选取与一定的“情感预决”相关的部分,将月亮的形像主观化、心灵化,这部分被选取的月亮“分身”就被纳入了诗人的经验之中。诗歌文本中的月亮客观物性被削弱了,而它与其他事物发生的联系更紧密了也更广泛了,它不仅是那个挂在天空的发光星球,通过表象变形,可以是心灵的写照,也可以是其它事物的替代。
简要言之,意象作为心理事实,总是偶然的、临时的、易变的。而诗人主要任务就是用语词将易变易逝的意象加以固化,即通过语言材料,将心中的形象转化为诗句,而随着形象向语词的转化与生成,形象也就获得了意象的意义,并且意象也从诗人的心理真实变得可感可知可确认。
再者,正因为意象总是经验性的,所以意象必是概括的。能够进入诗中的意象,必定是诗人所能经验地加以把握的,必然是来自他对于客观外物反复观察思考与体验的产物。术语说“诗的意象必是来自于概括表象”,所谓概括的表象,就是对于客观外物的共时性的多侧面的、多层次的和继时性的多形态的综合把握。
其次,所谓经验性的把握,必是具体的、个性化的,而由于人的经验各不相同,诗人笔下的意象也就千变万化,对读者而言,即使某类同类意象,唤起的反应和理解也会各不相同。那么诗人如何比较准确是向人呈现自己的心意呢?引一联古诗作证“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里的千秋雪、万里船都是典型的意象式表达,二者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可能各人描绘出的形象会各不相同,这样,语词的作用就突显出来了,诗人在诗歌语境中用语词描写意象的同时,也呈现或暗示了自己的心境或情感,因此,个中的意象也必定具备了比较明确的意义指向或感情承载,这个千秋雪一定是厚重的、万里船曾经是风尘仆仆的、诗人的心境是开阔的。所以语词规范意象,让意象可放可收,对这匹时常脱缰的野马随时通过收紧语词的缰绳,得以准确地表达诗人心中的真相。
2、语词丰满意象
意象是经验的、心理的,这决定了它见之于心的时候,便同时具有了共时性与继时性,作为继时性经验的产物,它表现为继时性经验对于现实触媒的同化体验;作为共时性心理状态的产物,则表现为认知主体对当下触媒的在场体验的把握。所以,意象是意识创造的,同时又引源于潜意识的参与。思维科学给出了意象思维结构模式的三个基本概念:整体性概念、转换概念、自我调节概念。
整体性概念中的整体性,是指意象思维的内在连贯性。要诗的思维中,任何一种意的产生,例如:主于情的、主于理的、重于形的、重于神的,尽管某一心理方面的活动在其中起主导作用,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思维主体(诗人)整个人生经验的积淀和当时心理状况的显现,亦即心理结构参与、制导的结果。
同一主体不同经验阶段的意象差异就不列举了。不同主体间的经验差异更明显,也更具代表性。试举一例写黄昏的诗。
之一(民国期间的一首诗节选):
在这沉重的黄昏里
沉锢着多少愁苦
凉风从枯树上飞过
呜呜地为向谁诉说
哽咽的数声悲啼
是漂泊无依的寒鸦
惊起蛰伏的灵魂
在这黄昏里
我已凄凄无言
之二(八十年代的一首诗节选):
当枯瘦的躯体撑着沉重的头颅
被遗弃的向日葵开始沉思
乌鸦,在我头顶飞过
我和它的投影重叠
醒目地涂抹在大地上
……
当很红很红的月亮升起
像一颗奇异而陌生的朝阳
乌鸦,站在我的手掌上
用一对理性的眼睛
凝视闪烁了亿万年的星光
一读之下,不同时代的人生体验和时代经验一目了然。民国初年,黄昏的意象中那种人生况味真是沉愁难解,当代改革开放之初,黄昏的意象似乎也还蒙着黯淡的影子,但是冷峻中明显透出智慧的开悟,理性的思考不再有悲凄的泪水,沉默中没有愁怨,也不简单地作出过极的反叛,而是要用怀疑的眼光去重新审视世界。
语词作为可以普遍接受的符号,承载着诗人与读者双方可以共通的信息,它不必转化为任何其它形式,或可直接地唤起主体的意识活动,也可让受众充分感知其表达的词义,在简洁性、直接性和概括性上可以把众多心理内容凝缩成句。
与古诗相比,当代诗歌更多地运用语词的意识性,超越意象的具象局限,概括深广复杂的生活感受,从而使诗的整体意象更加丰富、更加细致,表达也更加准确。
举一例写船的诗(节选):
隔着永恒的距离
他们怅然相望
爱情穿过生死的界限
世纪的空间
交织着万古长新的目光
……
这里,永恒的距离、生死的界限、世纪的空间、万古长新的目光,都是难以具像或实像化的意象,这些创造意象的语词作用于欣赏者的意识活动,却可以更有力地引起他们与诗人作者在各自心理情境中体会和感受的内容大体相同。用超意象的语词表现意识内容,以此可使整体意象更为丰满,这是心理环境日益复杂的现代诗人们进行思考与表现的一个重要的个体特质,也体现了时代特征。
3、语词深化意象
前面说过,意象就其“意”而言,是情与理的统一,就诗的具体表达来看,那些以情绪表现为旨趣的诗,把自己的体验与认知限定在感觉的层次,故意关闭智慧的眼睛,即使是这种风格的诗,诗人自己也都宣称他们的诗多是纯形式的抒写,是瞬间的灵光闪现,并不求对生活或事物的全面呈现。诗歌史上的形式主义学派虽不能说是反理性的,但是他们以所谓“陌生化”作为关注的焦点,理性的追求之于他们,往往被认为是或可为之的事。
从诗歌发展史看,诗歌的主流总是流淌在理性的河床上,那些声名显赫的大诗人,大都一面尽力催动想象的天马在情感的天空驰骋,一面又清醒地扣紧理智的缰绳,决不让意象信马由缰。我们总能够在他们那些不朽的诗篇中,发现意象的理性深度,这种深广的思考和表现常常依杖议论性语词元素去“洞幽烛微”。
先举一首古体诗例: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这个是老少皆知的诗句,其实并不简单。这首诗前两句是意象呈现,这两句则紧承上联,作出了评议性引申,它既在意象之中,又在意象之外。说它在意象之中,因为它是对鹳雀楼登高远眺视点的点破;说它在意象之外,因为它已由象入理,用超意象语词直接揭示了意识的内容,已经是直陈式说理了。但是,没有人觉得它枯燥,正因为这点睛之笔,前面意象的阔大更加开阔,同时又增加了深遂的意蕴。我们可以受到更多的启发: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天地辽阔,时空无穷,然而,我们虽然渺小,但是,只要我们努力进取,勇于攀登,我们不仅可以看到更高更远的风景,还能更加开阔胸襟,进入与天地共往来的自由境界。
当代诗人的诗作是今天的人们对当今世界努力探求、深刻思考的结晶,当代生活可以更显复杂多变,需要更敏感的心灵、更细腻的眼睛的去发现、去创造。并且当代诗歌的哲理性成份更加常见,也更加丰富。
哲理性追求并不是诗的思维主体对诗道的叛逆,关键在于哲理性思考和内容是能更好地融入意象中,是否能有助于揭示意象的深沉感情。这主要看诗人是否能通过理性思考,辨证地处理好意象元素与语词的关系。
节选两个诗例:
其一:
她把带血的头颅
放在生命的天平上
让所有苟活者
都失去
——重量!
……
其二: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
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
希望,而且为它奋斗
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这是两首80年代的诗的结尾部分,固然有其时代局限,但是对于收束全诗,唤起读者对诗人所表达内容的强烈感情,确实非常有力。对80年代诗人有比较多的阅读的人,会了解他们那一代诗人,社会使命感很强,所以诗中的理性思考部分,常用呼喊的语气,或多用祈使句,有一种催人泪下、震撼人心的力量,所以诗中议论部分与诗中意象就抒情性而言水乳交融,总能产生一种超越具象的理性穿透力。
议论性语词对于追求理性思考的诗歌是充分而必要的。诗的意象由于表现的情感性、表达的凝练性、陈述的跳跃性等制约,往往不可能充分呈现出意象中“意”的深刻蕴藉,更不可能充分地去展现事物事理众多的联系和生发过程,这样精当的抒情情性议论语词,正可以发挥直述其理、直指人心的作用。
4、语词引发“象外之象”
象外之象的定义不多赘述了,“度娘”随处可查。
这里首先要说明的是,象外之象的引发不止于语词。它可以由任何事物或生活现象所引发,也可以由各种心理事实引发。在诗思维中可以表现为,由意象元素、语词元素或意象与语词相结合所引发。
还要特别强调的是,象外之象的引发要合于整体意象的规定性,不能背离于一诗首的整体意象去节外生枝。象外之象通常分为整体意象的象外之象和局部意象中的象外之象,但它们一定都是整体意象的有机组成部分。
为什么语词的思维元素可以引发象外之象呢?语词虽然必须为表现意象服务,但是,语词自身因其具有“意识属性”,所以语词还可以直接作用于意识(包括诗人和读者双方),从而比较直接地揭示意象的意识内容,同时还可以触发诗人或读者的不同情感和想象。
举一首古诗为例: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里的红豆已经失去了其物化的意义,人们也不在乎甚至淡忘了它的具体形状,记住的只是爱的信物,或是相思的象征。
通过上面的界说,相信对于意象我们可以有一个比较清晰的意识了。接下来,我们再深入一下,聊聊意象的整体性问题。我认为这个话题还是比较重要的,因为我们提到当代诗歌时,常听到一个与之相对的耳熟能详的概念:意象的碎片化。
四、意象的整体性
我是赞成一首具体的诗须有整体意象完整性及其规定性的,那种强调说诗歌创作中表现出来的意象的次序性、个别性等表明了诗的意象是碎片化的,这个没有说服力,诗作表现出来的意象的叠加、意象的连缀都并不是诗歌意象碎片化的佐证,只是诗思维过程和创作过程的形态,只是说明了语言艺术的特质决定了诗的形象不可能一口气同时表达完成,叠加、连缀等都只是结构形式而已。
对于意象的整体规划是中国诗人由来已久的传统,其所谓成竹在胸、下笔神助。古诗文大家特别看重整体意象的经营,反复强调在赋诸艺术表现之前,应当把要表现的意象在心中做出整体规划,并将其作为构思和创作过程的引领。
在各类文学体裁中,诗歌的定向思维是比较突出的。说到这个,可能有人不以为然,会引用某某大家的话说,诗需要发散思维、扩展想象之类。这里不作争论,只说一点,诗因其突出的抒情性,叙事、说明、议论等不仅可以忽略,而且不必严密、更不必完整,所以悬念、曲笔等等诗都可以视而不见,完全舍弃。所以诗一但开头,大多直奔主旨,思维也表现出强烈的指向性。
诗的整体意象一但产生,就具有了规定性和定向性,这主要取决于下列几个因素。
1、决定于情感的预决性
情感,作为人对客观事物是否符合自己需要或认同的态度或体验,须具备两个起码的条件,一是要有唤起情感的对象,二是唤起情感的对象必须与主体有一定的关系,这个关系依据对于主体说是他的某种需要,对于对象说则是与这需要相关的属性。诗的思维是一种结果预决思维(即构思中结果先于开始与发展的产生,之后构思开始与发展的元素,总是指向结果的规定性。)诗的这种结果预决思维主要在于情感的预决性。情感的预决性(爱憎、喜欢、讨厌等)决定着任何一次具体的思维过程,从其开始便具有了意象的整体规定性。
当诗人因爱憎而涌起作诗的冲动时,爱憎的对象必已活动在诗人的眼前或心中。
产生情感的主体需要是相对的。需要,可以暂时地得到满足,可以因外部或内部的原因而受到压抑,也可以用“移置”的方法取得替代性满足。由于人的生命体是一个有机整体,而社会生活环境也是以相关联的整体性作用于人,所以,当人们产生某种需要时,特别是诗人那样产生强烈的渴望,必须品味和分析自己的需要时,这种整体性依据便以其具体可感的环境的整体性和经验的整体性伴随着需要呈现出来。(意象的完整性与清晰)
对象满足需要的属性也相对的。任何一种对象都是在一定的条件下成为某种需要的对象的。
一件艺术品虽然具有高度的表现力,却是一种单一的、不可分割的符号,它不象一篇论文那样是合成的、可以分解的。一件艺术品往往是一个基本符号,虽然通过分解可以发现它包含的各种因素,但是,却不能通过把这些因素合成的方法创造艺术品,因为这些因素是依赖一件艺术品而存在的,脱开艺术品的整体性,各分解出的单个因素就什么也不是了。
主体感受对象而产生情感,是感官的整体性活动的结果,人的感觉器官,如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虽然都各有专词也各有专用,但是它们之间又具有一种整体关联性,通过统摄的神经系统整合,各种感觉是可以互通的。(通感)
心理学有说“当某个生物的注意力从一个兴趣中心转移到别一个中心时,不仅那些直接与引有关的器官受到影响,全身很多有关联的神经的都受到影响,知觉的任何最细微变化都要引起整体的调整,而且,正常情况下,这种调整总是顺利的、不自觉的。”人的神经系统对于外部刺激的这种整体性反应具有高度的灵敏性和精确性,不同个体却可以具有很大差异。
感官的整体性决定了人们接受外界刺激的综合性,任何一个能唤起强烈情感的对象,都必然引起主体综合接受感知的意象,或者,情感的强烈总离不开对于意象的综合接受。节选一首诗为例:
云正低低地压下
秋天的雨在树上飘洒
树叶也落下来
夜莺却还在歌唱
时候已经不早
我的爱,你可曾入眠
你可曾听见夜莺
夜莺的痛苦歌声
急雨不断下落
夜莺还在歌唱
谁听到它痛苦的歌声
谁都会报以同情
姑娘啊,如果你还醒着
这小鸟的歌声,你且细听
这就是爱情
是一颗叹息的灵魂
这是一首民谣式的欧州诗歌。爱情,是诗人吟咏的永恒主题,这首诗充分运用感官的整体性,以听觉带动人整体的心理感受和体验,压低的云层、飘落的树叶、夜莺的歌声,让人不仅可以感觉到秋夜的寒气,也能感受到诗人心灵的孤独和渴望被理解接受的祈愿。一读之下,让人不由自主地真切感到,那个被爱恋着的姑娘美丽、温暖以及光明。为此,我们又怎能不使自己的感情融入那个夜晚暄嚣又沉静的神秘。
毋庸置疑,感官的整体性关联决定了情感的对象对于主体作用的综合性,当主体把其所摄作为意象而与预决情感相对应时,它也便必然具有了适宜于感综合把握的整体性。
2、决定于意象的特殊性
意象,作为诗的思维元素,与其它文学体裁的思维模式是有所不同的。比如小说,是以具有一定性格特征的人物及其与其他人物和环境的关系,作为创作小说的基本元素,它具有自我派生功能,最初设定了关系的基础,然后由此衍生出复杂的情节网络。诗的意象基调则很难有这种自生动力和能力,诗人不会在开始写作时,只设定几个没有整体意义的零散意象,然后靠它们自相组合,去引发情感和诗意。意象由于是以情理交融的“意”为统摄,选择组合承载此“意”(意义、意味、意图)的形象,这个“意”是情感预决的,因此它在开始就已经确定了,之后便是如何表现、抒发的探求了,而不是像小说那样,靠因果律去安排情节线索。
选取一首古诗为例(中文古体诗因意象的集中、洗练,也因路人皆知的广泛传播,便于作为例证):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新愁。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这是一个江畔夜泊的画面,整个画面就是一个整体意象,这个整体性意象可以分解为四个局部意象,泊舟、日暮、岸树、江月,它们是一种对比、叠加的关系,丝毫没有因果律的制约。
意象这种超越因果的自给自足的非派生性,决定了它只能预先由主体加以确定,有了这个整体意象的先决,才有了局部意象的构成关系和组合方式。
3、局部与整体相辉映
虽然说诗歌意象的整体性决定了诗歌结构的展开与收束方式,并且决定了局部意象的情感特质,但是整体意象的丰足,又离不开局部意象的补充,各个局部意象的连缀与比照按照情感演进的需要,不断强化着整体意象的抒情功用。
全局在胸,众“象”就位:
诗的思维最终总是要通过文字表述,而文字材料的突出特质,在于它对思维的任何内容都必须排出一个先后次序,只能以此进行单线式的书写和说出。(复式结构、散点聚合等也不可能一并同时写出来。)
诗人进行创作时,必须解决好两个基本问题:一是把多维的整体意象分解为若干可供文字表达的意象单元或局部意象,二是给这些局部意象单元安排一个先后顺序以便使之按部就班各就各位。
诗思维表现出的这种多维与单维的矛盾,对于思维主体来说既是束缚又是自由。说它是束缚,在于它在空间性追求上不可能像绘画那样达到毕真的可视效果,说它是自由的,也在于它是不可能被直接看见的,所以才更具有了被夸张变形的自由。
举一首顾城的诗为例《年轻的树》:
雪呀,雪呀雪呀
覆盖了沉睡的原野
无数洁白的辙印
消失在迷蒙的边界
在灰色的夜空前
伫立着一颗年轻的树
它拒绝了幻梦的爱
在思考另一个世界
这首诗就理的内容,比较浅显,写的是在清冷的世界中年轻的生命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思索。但对诗中情感的流动,作者却通守局部意象的连缀,使之表现的细腻而悠远。首句连续三个对雪的感叹,看似简单,细究既表现了对漫天大雪的惊叹,又隐现了一种空间感,接下来“覆盖了沉睡的原野”,以积雪覆盖的静密去连接飞雪飘洒之动,尤其是沉睡一词,更有了弦外之音,暗示了某种疲乏的放弃。三、四句出乎意料地一转,“无数洁白的辙印”这一意象一推出,打破了上两句透出的孤独与寂寞,这是曾经热闹过的迹象,勾边起隐于诗外的“象外之象”。第四“肖失在迷蒙的边界”让刚起的一点勃兴,又立即消散殆尽,但是从空间上却又延伸了眼前的情景,也把诗境推向了更远更迷离,营造出一种牵引人心的力量,这种渐去渐远引向虚无的意象,更令人感到失望和空虚。之后,树的意象的出现,从线性构图看,是雪野的水平线上赫然增添了一条垂直线,这就使得一棵独自伫立的树,不假修饰就获得了挺拔形象,而对树前缀的“年轻”一词,使这棵树为雪野和寒夜中增添了仅有的活力,这还不够,诗人最后的收束更加有力,“拒绝幻梦”的树与沉睡的雪野又形成另一对照,使得这个年轻的意象在蕴涵生命活力基础上,又焕发出智者的光芒。
通过分析,可以看出,一首成功的诗中局部意象总是为整体意象的创造而效力的,在整体意象的情感基调统领下,承前启后,或延宕或生发或勾连,盘旋缠绕,一一定位在自己的位置上,共同强化着主体的知觉和客体的意蕴。
局部意象无论在定形上还是在定位上,都依附于整体意象,但是,这起着主导与规约的整体意象在产生之初,作为情感的对应物出现时,又往往是比较模糊的、变动不稳的,还没有形成清晰的细节,就像一座在朦朦细雨中隐现的远山,透过雨雾,诗人看到了它大概的轮廓和青灰色,在寻求局部意象的过程中,这山的走势和山涧、清溪、树木、鸟鸣才一一呈现,丰富甚至修改着诗人的最初认识,这是意象产生的辨证法,也是诗的辨证法。
许多成功的诗篇昭示着,许多成功的诗人也阐明了,诗歌创作首要任务是找到一首诗恰切的整体意象,这个意象是诗人以往生活经验、生命体验的结晶,也是诗人当下情感引发的结晶,整体意象一经确立,纷至沓来的局部意象就有了归宿和立足点,而局部意象与整体意象互动的过程,就是一首诗结构的过程,一但诗人领会了结构的奥秘,胸中的情感就全部外化在了笔下的诗句中。当诗人完成他的表达时,我们就有幸又读到一首新诗了。
今天本人要分享的主要内容就这些。还有一点关于意象的分类、意象的创作技巧等学诗笔记还没有系统整理出来,如果有机会以后再与同好诗友分享。
再次感谢诗歌培训与选稿群冒号老师提供分享的机会和平台,也谢谢各位诗友的辨听。再会。
作者简介
那时枫子·郗村,男,苏北人,企业工作,自由写作者,有诗作和小说等发表于报刊和新媒体。个人诗集《光阴深处的斑点》
《湖北诗歌》微刊
总 编:路漫 韩林子
主 编:雪域探客
副 主 编:王兴中
主 任:大漠箫寒
群管主任:大漠(兼主编助理)
外联主任:优雅的枫叶
校 对:李旸 方启良 王建新
平台编辑:罗锦华 文玉冰
诗评编辑:大漠箫寒 吉方君 王建新 李旸 毛德海 罗锦华 方启良 文玉冰 何子轩 邓玲 刘兴全 鲍文贤 邱明华 甘新田 王兴中
《湖北诗歌》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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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山诗刊》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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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委:张忠海 王保华 刘克海 叶传德 沈志彬
刊名题字:任蒙
《世界诗坛》纸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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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湖北诗歌
图二:雪域足迹
组稿:编辑部
编辑:罗锦华
《湖北诗歌》《中华山诗刊》《世界诗坛》纸刊备稿基地。投稿邮箱:
843887751@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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