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普洱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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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
文/贺文杰
1
我向来不太喜欢花儿，因为大多数花都太张扬、太热烈，却又太短暂。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我的性格有些幽静、散淡、甚至冷。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低调些的草。我家的阳台上养满了各式各样的草，阔叶的、藤蔓的、苋齿的，我除了偶尔浇水之外也不去管它们，任由它们相互纠缠、攀附，年复一年自由地滋长，最终把阳台搞成一副荒烟蔓草的模样。
可是，在靠近窗户的小几上，我却格外悉心地养着一盆栀子花。这株栀子枝干并不十分粗壮，叶子也不那么茂密，但由于施肥充足，浇水得当，它显得格外地精神，无论冬夏，总是向着阳光绿盈盈地支棱着。栀子每年夏初开花，花期不算太短。盛开时花色洁白，满室芬芳；凋谢时颜色微黄，纤尘不染。它在我家至今已六年有余，每一年我都看着一次生命的轮回安静地上演，斗转星移，不着痕迹。
栀子是六年前我搬新家时二叔送我的礼物。
二叔送它的时候并不太了解我的喜好，他只知道我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却并不知道我其实不喜欢花。我搬家时他可能担心送礼金会显得生分，于是就有些突兀地送了这盆栀子。送来时正开着两三朵花，白色的花瓣如玉般晶莹，叶子像上了釉一样泛着油光，周身散发着高贵的匠气。二叔离开人世时花还没谢，但就在接下来的一两周内，它根枯又绿，叶落再生，脱胎换骨般迅速变了副模样，再没了那种娇气的浮华，虽然枝叶伶仃，但却生机勃勃。
2
二叔也喜欢养花种草，但和我不同的是，他绝对不允许自家阳台一片荒芜，我家阳台的样子在他看来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他家里的每一株花草都经过他的细心修剪，精致无比。我想那盆栀子肯定也是他的杰作之一。有几次，我出差外地，二叔就不请自来，跑到我家里替我打理那些花草，结果我每次回家，都看到阳台一片整洁，我的那些自由生长的草莽精灵，被他一通捯饬，变得油头粉面、甜腻喜人，再没了原始的生命力！不但如此，我还要接受二叔的训斥：养花就好好养，都长荒了也不去管，不如不养！
二叔向来不大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就像我不喜欢花一样。他不喜欢我的散淡就像我不喜欢花的张扬一样。在二叔看来，我太不争气，一点都不像他。
二叔身材修长，两肩瘦削，像一根竹棍，任何时候都腰板挺直精神抖擞，就连喝醉了酒也不忘努力保持这种姿态。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他总是匆匆忙忙，来去如风，就像个飘忽不定的影子，虽然我们一大家子人在同一个四合院里住着，但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在过年祭祖时，记得他排在父亲的后面给祖先牌位上香。后来他去乡里工作，就更难见到他的影子了。祖父去世后，家族里父亲虽为长兄，但他一介书生，不通事务。事实上，这些年正是二叔一边忙着工作，一边主持着家族的耕种畜养和婚丧嫁娶，事无巨细，井井有条。二叔爱面子，好管事，喜欢在人前显能耐，村里谁家有了红白喜事要是请他出面主持，就算给足了他面子，他会极力把事情安排得精细圆满、一丝不苟。
二叔一生无子，生了三个女儿，所以做为家族长子的我，在他眼中就有了比较特殊的意义。为了使我将来能够撑起家族门楣，二叔煞费苦心。我初入社会，找不到方向，他就替我引路，当兵，考公务员，到乡政府当外聘干部，一切努力都因为我的种种不肖而无疾而终后，他又想走迂回路线，极力推荐我当了村里的会计，目的就是想让我有朝一日能像他一样，在社会上混成有头有脸的模样。可我就是不如他的意，村会计当了不到一年，就因为与“官场文化”的格格不入而甩手撂了挑子。年轻气盛的我把背包一背，就在二叔失望的眼神中南下打工去了。二叔不得不出面为我的行为打圆场，费了一番周折才把“人情”重新维护好。他很恼火，也非常失望，但并没有放弃，而是再次努力为我谋到一个入职国有企业的机会，只等我回来参加考试。
可当年偏激如我，怎肯再入二叔的彀中？南方的工厂虽然也是“江湖”，但比起二叔经营的“圈子”，毕竟少了太多的蝇营狗苟，所以相对来说还是自由的。那些年，我就在南方漂着，一边打工养活自己一边过着所谓散漫不羁的人生。这一漂就是十年，我从二十岁的愤青混成了三十岁的盲流，不设目标，没有理想，时而困惑，时而颓废。
二叔是真伤了心，他再也没管过我的事，我每次回老家去看他，他也总躲着不见我。这十年里，我们叔侄的人生分别向两个方向疯狂地发展，他在自己经营的“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升了职，有了自己的司机，不但自己体面，还把家人和身边的兄弟照顾的妥妥贴贴。而我，而立之年还不入世，没钱没身份没组织，属于“三无人员”。这种差别使我和二叔几乎成了路人，除了叔侄的名分外再无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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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种人生我都不会妄加褒贬，活出自己才最重要。但是人有社会责任，不能只顾自己。明白这个道理也许是源于深夜电话里母亲的啜泣，也许是源于身边同龄人怀中的婴啼，也许，这就是三十岁年龄的人应该有的感悟。反正我是渐渐明白了：自己并不是遗世独立的特殊存在，也不过是滚滚浊世中的一点红尘！我得结婚生子，供养父母，得懂人情世故，得经营自己的“圈子”，这是责任！
事实上母亲已经为了我的婚事愁得夜不能眠，在农村一个人三十岁了还没结婚是天大的事。长途电话那头母亲的啜泣声越来越刺痛我的心，我散漫的生活信念开始慢慢动摇，偶尔想起二叔会蓦然心惊，难道我要向他的人生投降吗？
当我决定投降时就离开南方回了家。谁能想到这正是尴尬人生的开始，我像个傻瓜一样被媒人带着到处相亲，实际上是被女方相看，我早已放弃了选择的权利，只有被选择的权利。即便如此，还是没人相中貌不惊人、技不压众的我。没想到我向生活投降以来的第一件事，竟是如此的不堪！我想那段时间我的状态，用“怀疑人生”四个字来形容，应该是最贴切的了。
最终还是二叔，把我从这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中拯救了出来。他恼我、不喜欢我甚至恨我，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并不是不爱我。做为我的二叔，他放不下这份责任。
二叔照例用他的影响力给我保了一份媒，速战速成，闪恋闪婚。婚礼那天，二叔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吐得像个漏了的泡沫灭火器。我很少见到他如此失态过，虽然他对我还是那么严厉，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压制着的愉悦和宽慰。晚上他又摇晃着来到我们的新房，红着眼睛，口中囫囵地讲些语无伦次的话，不时停下来问我听懂了没有，他的话我一句没听懂，但他的意思我懂，他要求我像他一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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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每个回头的浪子，都会为那段漂泊的时光唱一曲祭歌，但是我没有，我稀里糊涂地向生活做了妥协，结了婚、上着班，陪着父母孩子，隔三差五去看看二叔，讨好似的向他汇报最近的成绩，一切都和他预期的一样循序渐进。但在我内心深处，并没向这样的生活唱响赞歌。我仍然没有目标，不记得妻子的生日，忘记给父母买棉衣，责任对我来说只是个概念，我不喜欢交际，没有圈子，当然也没什么钱。
二叔对我的哪怕是一点小小的进步都满怀惊喜，看得出他急切地想帮助后辈们成材，这是他一生最大的责任。但他日渐老去，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对我们的期望也越来越迫切。二叔不仅密切关注着我的工作、生活、社交，就连我个人的仪态都不放过，在他面前我一旦显出松松垮垮的颓样，他会马上出口呵斥，不留情面。那些日子最令我紧张的事莫过于见到二叔，可是这种时光老天并没有安排太多。六年前的春节，二叔突然破天荒地自己开车来接我们（以前总是我们去拜访他），把我们家族的所有人都聚齐，然后举家到附近的景区游玩了一回。以往这时候他通常都是在和朋友们喝酒，很少有时间陪家人。但是这次他却陪了我们一整天，拍了无数的合影，他说这世上就是我们这一车人最亲，今后晚辈们之间一定要相亲相爱。当然也没忘了教训我，这次他的理由是我不会开车，还得让他给我当司机，太不像话！
二叔平日的威严，在那一天突然降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使我们惊奇地发现，原来他的慈爱也可以这么温柔地表达。然而这就像是个预兆似的，所有反常的现象似乎都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变故。那年春节过后，二叔帮我操办了乔迁新居的宴席，送了我那盆栀子花，然后就在一场意外中去了另一个世界。
二叔是因公殉职的。他去出差，车子被一辆大货车撞下了山崖，车上四人无一生还。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什么状态，有没有预感和异兆，或许就和无数个平常的日子一样，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一如往常。当我得到消息见到二叔时，他已经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了。遗体还没来得及处理，血肉模糊。这是我唯一一次看到二叔躺着，平时的他总是把干瘦的身躯挺得笔直，穿衣戴帽一丝不苟，就像他的做派一样，他总是会把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可此时他的衬衫被干涸的血液绛染的一塌糊涂，领口撕裂了，坦露出半边瘦骨嶙峋的胸膛，他怎会容许自己这副模样？尤其是在我这个不肖的侄子面前！我推开管理人员，伸手替他整理衣服，指尖碰到他冰冷的皮肤，才逐渐意识到他生命的离去。那个张扬、热烈，严厉如刀却又深情似火的二叔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灾难降临时他有没有想到自己还肩负着培养后辈成材的责任？
那一刻，我在二叔的遗体前长跪不起，涕泗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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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的顿悟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一个人的成长有时也在一瞬间。二叔聚集了自己一生的人格能量，在轰然倒下那一刻无声地释放，冲击着我完成了人生的蜕变——这是他此生对我最好的一次教育！
栀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生命在我眼前上演了六个轮回。六年里，我给自己的人生定了目标，开始认真地经营自己的“圈子”，尽我的能力照顾好每一个家人，并且，学会了开车。我仍然喜欢草，喜欢让它们把我的阳台搞成荒烟蔓草的模样，但同时也十分悉心地养着那盆栀子，每年都盼着它快些开花，不单是为了纪念，更因为它传承着二叔留给我人生的一份信念，那就是——责任！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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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贺文杰：男，河南灵宝人，1981年出生，爱好文学、绘画，偶尔有文字见著报端、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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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杯”征文启事
为了充分展示当代中国网络创作的整体风貌，全面呈现网络平台作家的创作成果，进一步推动网络平台创作的繁荣发展，经研究决定，由《普洱雅苑》原创文学平台和仰韶彩陶坊灵宝分公司联合举办“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杯”2019年度中国网络平台“春之声”美文征集大奖赛。
一、征文时间：
2019年1月1日——3月31日
二、征文对象：
本次网络美文征集大赛面向全国文学爱好者及热爱文学创作的海内外华人进行公开征稿。
三、征文内容：
本次美文征集大赛内容不限、题材不限，要求健康向上，能够用艺术的视角反映当今时代丰富多彩的现实生活和美丽人生，大力弘扬和传递正能量，通过文学作品坚定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参赛作品提倡要有浓厚的生活气息，构思精巧，情感真挚，文笔流畅，情趣高雅，同时欢迎以“仰韶彩陶文化及仰韶彩陶坊酒”为主题的美文参与大赛。征稿具体要求如下：
1、征文体裁：小小说，散文、随笔、诗歌（含古体诗词）均可，可多篇文章（多首诗）参赛。
2、征文字数：小小说每篇不超过2500字。散文随笔每篇不超过5000字。现代诗歌3—5首，古体诗词5—8首。
3、参赛征文必须要求原创首发，拒绝抄袭和一稿多投，一经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
四、奖项设置：
一等奖1名，奖品为价值1000元左右的仰韶彩陶坊酒。
二等奖3名，奖品为价值500元左右的仰韶彩陶坊酒。
三等奖5名，奖品为价值200元左右的仰韶彩陶坊酒。
五、重要说明：
本次“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杯”2019年度中国网络平台“春之声”美文征集大奖赛，是《普洱雅苑》原创文学平台与仰韶彩陶坊灵宝分公司联合举办的系列活动之一。后续，我们将根据征文情况陆续隆重推出：
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杯“夏之歌”美文征集大赛
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杯“秋之韵”美文征集大赛
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杯“冬之恋”美文征集大赛
“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中国网络美文年终大奖赛
凡在《普洱雅苑》平台刊登的所有参赛征文均有资格参与角逐年终大奖。欢迎大家持续关注“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中国网络美文美文征集大赛，并踊跃投稿。中国仰韶彩陶坊，美文大奖等你拿。
有才，你就来。
六、投稿方式：
本次大赛投稿唯一指定邮箱roushi0215@163.com
参赛作者必须首先关注《普洱雅苑》官方平台，并在来稿邮件中标明“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杯”征文字样，附“作者简介+照片+微信”。来稿请加主编微信peyycyqx。如投稿超过一个月不见刊发，可另投他处。从即日起，投稿通道开启，欢迎大家积极投稿。
七、评选方式：
1、为了充分体现本次征文大赛的公平公正性，特邀请相关资深专家组织成立大赛评委会，对所有来稿进行全面客观的初评，凡被选录刊登在《普洱雅苑》原创文学平台的作品均有资格参与“春之声”美文征集大奖赛的评选。
2、本次春季美文大赛的评选采取点击量+评委投票方式产生，点击量和评委投票各占比例为50%。季度大奖在每季度结束后的次月公布获奖名单并颁发奖品。
八、“热心读者最佳评论奖”评选：
为了将此次春季征文大赛持续推向深入，全力营造读者与平台互动的浓厚氛围，更大范围地扩大“普洱雅苑·仰韶彩陶坊杯”网络平台“春之声”美文征集大奖赛的影响力和辐射面，组委会决定组织举办仰韶彩陶坊杯春季美文征集大赛“热心读者最佳评论奖”活动。评选条件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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