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直家住在偏远山区,那里山势起伏,道路崎岖,但是,民风淳朴,自然环境美。为了加速山区经济建设,提高山区人民生活质量,市县两级政府搞了个“黑色工程”,耗资几千万元,经过一年多施工,柏油路终于修好了。竣工那天,彩旗飘扬,锣鼓震天,市县两级政府还派来官员剪彩。山区的人们也欢欣鼓舞,拍手称快。可就在典礼结束后不久,老天下了一场透雨,也就是这场雨,把李直家乡人们的心浇了个透凉。公路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雨天过车,石子被车轮卷起,抛得老高,又被狠狠地扔向公路两旁。路下涵管不挤头,中间有罅隙,路面凹陷,低洼处水淹路面。 村民们议论着,埋怨着,发着牢骚。老李也愤愤不平。一位老农找到老李带着希求的语气说:“老李啊,你能不能打个电话反映一下这里的情况?”“向哪里反映?”老李问。“向公路局反映!”一位打工回乡的青年答道。“好!我来打听电话号码”。两天后,老李获得了公路局的电话号码。于是,他怀着忐忑的心,拿起话筒,拨打着电话,一连三四个都错了,接通的不是人事局就是粮食局。等到他接通公路局时,汗水已顺着两颊直往下滴。“我向领导反映情况,我们这里的公路出现了严重质量问题”。“你是哪里?”“我是山弯乡陡村的,叫李直。”“哎,好,我会向领导反映的。”电话挂了,老李期盼回音。十几天过去了,毫无音讯。老李在急切中等待着。一天工作之余,他打开电视机,电视正播放着黄梅戏。一句“夫妻双双把家还”的唱词,勾起了他对妻子的思念。昔日的举案齐眉,变成了今天的“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妻子走后丢下二男一女,被生活所迫,老李把还在月科时的“小三”寄养给了他人。三十多年过去了,也不知“小三”现在的情况怎样。此时,他心里觉得酸酸的,眼睛湿漉漉的。他关闭了电视机,门前的老松树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电话杆稍头发出“昂昂昂……”声,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那么遥远。水塘边百劳鸟的叫声象洗过水一样婉转清亮,一阵微风拂面而过,带走了他的思绪,他翻开作业本,继续批阅作业。“嘀铃铃……”电话铃响了。他以为是公路局打来的电话,连忙放下作业,赶紧去听电话,对方却是他的一个朋友,询问孙子在校学习情况。
又一天中午,老李正在切菜,准备做饭,电话铃响了起来,他以为该是公路局打来的电话,忙放下菜刀,抓起听筒,原来是女儿打来的。女儿叫他不要太操心,要保重身体,过几天她就会回来看望他。就这样,老李和村民们在期盼中又过去了十几天,人们终于按捺不住,又纷纷来到老李家琢磨此事。“是不是那位干事忘了说?”“领导工作忙,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来。”“要不,再打个电话催催。”“就是啊,写封信反映一下情况也行。”有人要举报,有人要把公路拦起来。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时行不成决议。还是先前那位老农说:“干脆写个牌子竖在路旁,就写‘豆腐渣工程,请领导调查’!”老李想了想说:“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不论他是哪方来的神仙,只要给咱们老百姓解决困难就行。”大伙儿都赞成。于是,有的准备笔墨,有的拿来木条和木板,又共同推举老李执笔,一袋烟工夫,标牌做好了。大伙把写有“豆腐渣工程,请领导下车细查”的标牌插在公路旁边,一切做好以后,才各自做自己的事去,只有老李还在忙着收拾东西。说来也巧,不多时,还真有一辆“宝马”疯疯颠颠地跑过来,石子卷着砂粒溅得满天飞。车子在一个低洼处 “嗤”地一下停住,下来一位衣冠楚楚、瘪腮,年龄约四十七八岁的中年人,他拎起库管,拣着路,踮着脚来到老李身边,指着路边的牌子问:“这是你干的?”老李点头说:“是我们大伙干的。”“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老李心想,坏了,惹麻烦了,他怎么不问公路质量问题,专查我的身份呢?又一想,既然别人提了问题,也只能据实回答。“我叫李直,陡村小学教师。”中年人向他笑了笑,转身上车,“咣啷”一下关上车门,砂石子又飞扬起来。老李细想,我怎么忘记问起他的身份昵?该不会有麻烦吧,看他那态度还是挺好的。时间不长,山弯乡中心学校校长来到陡村小学,告诉李直,教育局领导要找他谈话。这位校长告诉他拦的是县公路局长的车。公路局长给教育局打了电话,说你犯了两点错误,一是上班时间聚众闹事,二是阻碍交通,干扰公务。校长还说,你就等着教育局电话吧。老李听校长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身子陡然凉了半截。校长还告诉他,就说群众有意见,委托你写的字,再说你今天上午不是没课吗?态度一定要好。老李连连点头说:“哎,是,是。”老李怀着不安的心情回到家里,路上有几位熟人和他打招呼,他也记不清了。他刚把提包放到桌子上,电话铃响了,他不想接,但又不能不接。他硬着头皮拿起那沉重的听筒。“爸,爸,我明天回来看你。”是女儿甜美的声音。他回答:“我明天有事,你还是改天回来吧。”“那也好,你要照顾好自己。”“嗯,哎。”还是女儿晓得心疼他,他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听筒刚放下,电话又响了。他用颤抖的手,拿起话筒。“是李直吗?明天到教育局来一趟。”语句冰冷的电话挂了。傍晚,李直心力憔悴,晚饭也没吃,就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又想起妻子在世时的恩爱时光,想起了“小三”,想起明天要面对一张张冷峻阴森的脸和将要受到的处罚……东方破晓,微曦入室。他用手支起疲惫而又笨重的身体起床,洗漱完以后,吃了点汤饭,拎起小包,到教育局去了。多天连绵阴雨结束了,太阳露出了红红的脸。市交通局刚调来的方正局长要到山弯乡检查道路建设情况,事先他谁也没说,只叫来司机,两人驱车径直赶往山弯乡。车子到达边界,方正局长就眉头紧锁,车颠簸得特别厉害,他明白公路质量出现了严重问题。到了陡村,轮胎干脆被卡在了涵管的接头处,车尾冒起了黑烟,轮胎不停地打转,却不能前进半步。此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到田间耕作的群众,大伙一起把车抬到路面。方局长下了车,他第一眼就看见路边标牌上的字“……请领导下车细查”,又环顾四周,看到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以及一双双充满无奈与期求的眼神。他心里酸楚,神色凝重。群众一个个欲言又止的神情告诉他,他们有很多话要说。他没等群众开口,就自责说:“乡亲们,我们对不起你们,国家花了那么多钱却修出这样劣质的路,很让人痛心,这是我这个交通局长的失职。我想这路边标牌上的字,可能就是你们共同心声,也是此时你们最想要说得话,我向你们保证,今天就在陡村召开现场会,征集相关资料,待调查清楚后,要严肃追究那些在施工中玩忽职守,以权谋私人员的责任,要他们重新修筑一条让你们满意的公路来。”局长的话音刚落,就爆发了一阵掌声。
掌声过后,他转过脸,眼睛又注视着那标牌,多好的群众啊,他心想。紧接着他又问:“这字是谁写的?”“李老师写的。”“李老师在这里吗?”“他在教育局做检查,听说还要给他处分,说他阻碍交通,干扰公务”有人说。“这事与教育局八竿子也打不着,它起什么哄,真是!”有人愤愤不平。方局长听后先是愕然,后又和司机耳语几句,接着拿起手机不停地打着电话。约一小时后,山弯乡乡长,市、县交通、公路的领导陆续赶到,村长又派几个群众把村部整理布置一番,现场会即将召开。老李也很快被方局长的司机接到村部,人们鼓掌欢迎。经人介绍,方局长拉起老李的手说:“李老师,你的行为让我感动,我代表市交通局向你表示感谢。”老李泪眼汪汪,激动不已,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我只是代表大伙说了一句直话。”细心的人,突然发现这位方局长怎么和老李长得那么像,你看那高高的个,方方的脸,宽宽的额,还有一双倒“八”字的浓眉。“是不是打小就抱出去的‘小三’?”“是,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像。”在人们议论中,现场会很快就要召开了,先前那位县公路局长就坐在方局长旁边,脸上写满了尴尬与紧张。方局长很热情地要拉老李和他坐一起,老李执意不肯,轻声道谢后,便提着小包又回到了陡村小学。返回学校的路上,李直如释重负,觉得脚下平坦多了……本刊编辑赵克明 戴晓东 庄有禄王明军 庆 红项 宏苏 恩李同好值班编辑戴晓东美术编辑杨文民戴剑
黄国和 ,皖西作家协会会员。曾参加省教育学会在肥举行的素质教育理论研讨会以及中国教育学会中学语文教学专业委员会在武汉举行的第三届全国文学教育高峰论坛;连续担任第十一.十二届“新世纪”杯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专家评审委员会委员。文章散见于《语文报》《皖西日报》《大别山晨刋》《文学教育》《中学语文教学》等报纸杂志以及jH分水岭微媒平台。
《分水岭》投稿须知
?可以是见诸报刊作品,但必须未在其它微信平台推发过,篇幅3000字为宜,特别优秀之作可连载。请反复检查,杜绝错别字。所有来稿文责自负。
投稿:作品 + 个人简介 + 个人照片,投2653182101@qq.com 专用邮箱。
?稿费:平台赞赏即为稿费,80% 作者所有,20%平台维护。自平台推出后7个工作日后支付(7日后赞赏不再计入稿费),10元以下的赞赏不计入稿酬。
凡投稿者请先加入《分水岭》投稿群,或添加 liubing100104 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