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恋
当我轻轻写下“草原”
细碎的马蹄声就会骤然响起
灰暗的目光瞬间种满无垠的绿色
白云,在长调的顶端悠悠而过
草原铺展了我所有的日子
即使黑夜,也要把梦涂满清香
我经常默读万马奔腾的历史
想象当年,我骑在那匹马上指点江山
裁剪一片眼神推断自己的命理
宁静的灵台重复出现马的影子
草原是马的天堂,鞭子是马的孽债
我,则是金戈铁马的那一声嘶鸣
◎在草原上泛滥的眼波
每棵草都感到巨大的冲击
那是光华夏日无限聚集的眼波
当片片白云诡谲地走过
留在身后的草原骤然泛起阴影
只要记住绿色畅快的呼吸
即使波光粼粼也不用随风袅娜
每棵草都有一个动感的天地
立于辽阔的草原,你还闪烁什么
◎草原时光
身边有蓝天白云,骏马牛羊
也要密藏高原之风
随时清理浮躁、妄想和腥臭
不论荒芜与丰盛,草原都是梦乡
风声常在草原上悬停
卷起湛绿随意在晴空下稀释
让一地的苍凉打开绿眼
用招摇的时光调整行走的节奏
跋涉的双脚突然深陷泥土
草的根系悄悄接入血脉
云驮着草原寻找天涯
轻轻偎依,梦想就辽阔一生
◎草原风
没风的日子,烟尘会走在一起
用灰色的斗篷捂住苍生
在每张生动的面孔上张贴符咒
更用无数的诡笑打进老实的心跳
这不是草原,这是草原瞬间的平静
所以,我更加喜爱草原风
把它作为一枚口琴嵌进我在草原的日子
吹响四季,还有梦想
更多的是吹起浮想和尘世
让我看到吹不动的自己
草原风吹倒一批批老屋枯树
掀起草原越发空洞的生存
我作为草原的一只钟摆
只有把脚踩得更深,把头伏得更低
才能触摸草的心慌和地的心跳
残雪是风的奴隶
高大的山脊会露出风的鞭痕
一声二人台,压倒风声,穿透冬季
当莜面窝窝注满阳光
草原风,一阵紧似一阵,向坝下倾泻
◎每棵草都能找到自己的云朵
雨中,我是一棵行走的草
像草原上所有的草一样
风来了,每棵草都会奔跑
仰起头看到微笑的雨滴
我发现我也能找到自己的云朵
路上的孩子牵手奔跑着
踩过的路扬起水花
他们一定是急着找寻自己的云朵
好让脚下绿草荫荫
◎秋风起
秋风起,吹低了草原
吹散了许多好听的名字
只有纤弱的草儿一直颤栗在风中
穿透历史,保持不腐的神经
千万棵草拥在一起指着一个方向
那里有大块大块的草原迁徙
那里的脚印灌满了风声
那里的树木遮掩着老屋的呻吟
风的河流一波波涌来
风里的牛羊翻起细碎的浪花
我举一碗烈酒碰响风洗过的天空
呵,你蓝,我更蓝
◎草原,还是草原
体检时大夫轻轻地告诉我
我踏上了草原,体内就住进了草原
绿色会随时卷走每天的风暴
我走过一个山坡,绿色漫过一个山坡
遇到群星被一阵风扬起鞭子
我会大喊,喊出一千只羊的名字
我不信,对着阳光举起X光片
真的,那上面除了草原,还是草原
作者简介:
风涛,河北献县人,河北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个人诗集《内流河》、《清水河》、《桑干河》、《绿色江山》,主编《张家口诗群》、《大好河山张家口诗选》等诗文著作。现居河北张家口。
韩文戈谈风涛诗歌
风涛的诗歌使我想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的“西部新边塞诗”。从地缘角度说,康巴诺尔草原尽管不能完全等同于新疆、西藏、青海、西内蒙古,但在诗歌的抒写上,他们却仍有着一定的可比性,尽管如此,他们的文本却存在很大的不同,新边塞诗人们写出的“新边塞诗”大多是直接描摹外部景观,比如沙漠、戈壁、风沙、草原、羊群、骆驼,然后再在这些外在事物上寄托诗人的诗情,诗歌高亢粗粝;而风涛的诗却是化外物于内心,他更多地选择了风声、月亮、月光、雨水、雪、草、早晨、季节、目光这些贴近人体感受且容易深入人心的意象,语言风格细腻委婉,下笔精准,诗歌的语调更多处于中音或低音区。这种倾诉式的语调,绵里藏针,更能够打动读者,从中我深深感受到了风涛的性情与诗歌的魂魄,感受到他的本色气质、气度、气息、气韵、气场的存在。他的诗歌语言上乖顺,从不张牙舞爪;语调上平和,毫不盛气凌人。
风涛的草原之爱并不是先入既定式的爱,如果是那样,就与普通观光客一样,那样的爱是浮光掠影式的爱,没有来由没有根基也不会保存下来的爱。而风涛的草原之爱是源于他对生活在草原上的卑微劳动者的切肤之爱,发于苦难,止于神圣。
——《“每棵草都能找到自己的云朵——风涛诗歌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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