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通了
刘亚鸽
“吱拗”一声，门像往常一样被推开。只是，今天林子爹的脚步声有点急促，他兴奋的对林子妈说：“霞她妈，路修通了。”坐在炕上头发花白的林子妈，枯井般的眼睛像两潭死水毫无波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捊着爬卧在腿上的黄猫。半晌才幽怨的叹息到：“你又哄我，我今天没乱跑，在等着霞儿回来了呢！”时间回到九年前，林子的妹妹霞儿发高烧、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村里的医生说要赶紧送去医院不能耽搁。邻居和村里人合伙抬着霞儿赶往去县城的公路。心急如焚的林子爹忽然觉得这条走了几十年的山路竟是这样的漫长，长的走不到头，坑坑洼洼的是这样的颠簸。看着门板上虚弱的女儿依然痛苦抽搐，他心如刀绞，恨不得一步跨过这走不到尽头沟沟坎坎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公路上的时候，村里的医生却告诉他，他的霞儿已经去了。同来的村人邻居们都叹息到：“要是路平坦的像公路一样就好了，也不会发生就医难、上学难的问题了！”林子爹望着像麻绳一样弯曲坑洼的山路，绝望悲伤的大哭。料理了霞儿的后事。林子爹不知疲倦的上山采挖药材、种植木耳香菇、核桃、板栗等。但凡能卖钱的他都不放过。努着一股劲供林子上大学学医，最后分到县医院上班。林子爹省吃俭用给林子在县城买了房，娶了媳妇。只因山路不好走，林子媳妇也只回来了一次山上的家。林子爹不怨儿子儿媳，只要儿子过的好，孙子能上学，不会再受他那样的作难就好。再也不要像他们这些人因道路不方便遇到事“老虎吃天，没处下爪”而受罪。林子妈因为想女儿，天天以泪洗面，最后哭瞎了双眼，精神也混乱了，抓着人就问：“见我霞儿了吗？”林子爹只好和大家伙哄着说等路修通了霞儿就回来了。林子爹拿过墙角林子妈的拐棍塞到林子妈手里。声音肯定的说：“这次是真的！路真的修通了！”林子妈空洞的双眼上眉毛皱了皱，伸长双臂手紧紧的抓着林子爹的胳膊，双腿“呲溜”一下溜下炕，急急的用脚探寻着鞋蹬上。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拉着林子爹就走。从崖畔上磕磕绊绊，趔趔趄趄的来到刚修通的公路上。林子爹让林子妈用脚试试这路平不平，林子妈小心翼翼伸出右脚，左右试着。试了半天说：这路到底有多宽呀？我咋用脚试不来呢？”林子爹笑着说：“宽的能并排抬三台花轿呢！”林子妈不相信的丢掉手里的拐棍，跪爬在路上用手四处摸着，还要不时用指头戳一戳、再用指甲抠一抠，激动的说：“这路又平整又瓷实还宽，等霞儿穿着新鞋回来了就不怕弄脏了。”林子爹心酸的叹息着，他的霞儿再也回不来了！通了公路的山村，路边一节一节栽种着各种苗木花卉。林子爹牵着林子妈的手走在新修通的公路上，指着高大的玉兰树说：“路通了，荷花都开在树上了。”林子妈问：“荷花不是在水里长着吗？”林子爹笑着说：“路修通了，咱山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站在高处看，就像画儿一样好看。荷花也想飞上枝头看看这天地间的世事变化么！还有那迎风摇摆的柳枝，多像你年轻时的长辫子呀！那些桃树、杏树也挤挤卡卡开着满头的花和柳树一起列队迎接回家的孩子们和游人。那一辆辆四个轱辘的车，有的像老虎一样“狂吼”着、有的像豹子一样“嗖”一声跑到很远处、有的像“红狐子”一样妖精好看。一阵风吹过，把那挂在树上长成樱花样的云吹落一地。”一辆白兔子一样的车经过热情似火的红枫路段时，拿着相机拍个不停。满山的槐花开了，像落了一层雪，芳香扑鼻的花香溢满山，让人不由得深吸一口又一口。群山万壑也使出浑身解数用百花妆扮自己。等在路口的林子妈听林子爹说看见林子的车了，朝着林子爹指的方向喊着：“霞儿！霞儿！”林子媳妇牵着儿子的手向公公婆婆问好，林子妈激动的拉着儿媳妇的手说：“我的霞儿瘦了，走！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我让你爹把鸡早都杀好了，菜也洗了，鸡蛋早早儿都装箱子里了。”林子媳妇尴尬愧疚的安慰着林子妈说：“妈，我们以后会经常回来看您们的。”听着儿孙们讲着城里的趣事，老人们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路修通了，也连接上他们心里渴望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夕阳余晖里，各家的炊烟也争先恐后的出来织成轻柔美丽的白纱，在各山腰随风飘动；山村饭菜的味道溢满沟沟道道；鸡犬相闻声和着南腔北调的童稚声此起彼伏；路边那比八月十五的月亮还亮的太阳能灯亮了，百花的灵魂附在各色飞蛾身上，在灯下起舞……作者简介
刘亚鸽，自小爱好读书，成年后经商，读书仅因精神需要，无作他想，偶尔捉笔，只为怡情，系周至县作家协会会员，远风诗社会员。《秦川》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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