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故事，你有酒吗（外两篇）文/西门吹雪 图/网络
青春是一把流沙，终究会从手心滑落，消逝在浩淼的时间长河里。我坚信，有一些回忆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会恒久的闪耀在记忆的天空，而有一些却永远的沉入水底，又恰好钻入一颗贝壳娇嫩的肉里，成为它突如其来的永远的伤。贝壳把痛楚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长成一颗珍珠的模样。有月的夜里，它会悄悄的开启，吐露出微弱的毫光。别以为它在炫耀自己的美丽，它只是在倾诉自己的悲伤。 我就是一只含着珍珠的蚌。 多少个夜晚，窗外明月皎洁，寂静无声，只有风抚过窗棂，高大的树木在暗夜里哗哗的唱着低沉的歌。我放下笔，摘下眼镜，喝一口桌上的酒，把身体深深的靠在椅背里，闭上眼睛，静静的回味我的过往…… 感觉青春离我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到近乎虚无和飘渺，就像天上的星星，和这静默的月光。突然感觉到有些冷，从内心底升腾出来的彻骨的凉，这凉，浓稠而坚硬，像一把刀，即使喝再多的酒也不能稀释和温暖，几乎每夜都会固执而尖锐的刺破我层层包裹起来的回忆，在我孤独的房间里弥漫成海，一如这冰冷的月光。 还是一样的夜，还是一样的月光，还有那熟悉的花的香。多年前走过的那条小路，一直蜿蜒到我记忆的尽头。初夏的夜晚，小茵却突然说冷，然后轻轻的偎在了我的胸膛。“靖哥，抱抱我好吗”？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揽她入怀，一阵冰凉浸透我的衣裳，她消瘦的双肩轻轻的抖动，就像路旁的垂柳，摇碎一地的月光。 大清早小宇急匆匆的跑过来，他是我的朋友，也是小茵的男朋友：“哥，怎么好几天都见不到小茵，究竟发生什么了”？我也急匆匆拨打电话，电话忙音，单位无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晚上，小宇约我喝酒，坐在我们三个曾经一起去过的酒馆里，我不记得喝了多少杯，只记得小宇絮絮叨叨的说着小茵的好，末了趴在我的肩上：“哥，她说她喜欢的是你,不是我”！然后，他哭了，肩膀一抖一抖得厉害。那天的酒非常的苦涩，苦到我的胃根本无法承受，我扶着路边的树不停的呕吐，我要把所有的苦和悔恨都吐出来！都吐出来！！都吐出来！！！ 几天后，接到小茵最后的一封信，只有两行字：逃离这座伤心的城市，忘了我爱但却不爱我的人！她离开的干干净净，就像是掠过身边的一阵风，就像是天边飘零的一朵雪花，走了，散了，但我却清晰的知道，我的世界她曾经来过！ 我终究还是把小茵伤害了！我终究是把心爱的小茵弄丢了！曾经以为青春可以肆意的放纵，曾经以为友情人生最重，曾经以为爱情可以赠送！因为我还没来得及把心事分享，小宇就羞涩的告诉我他喜欢小茵，于是我心甘情愿的做他们的哥哥；因为我信守兄弟的承诺，一次次的压抑内心，极力为他们撮合…… 无数次徘徊在那条小路，我看到一朵花儿，孤零零的绽放，又无奈的凋零；我听到一棵盛放的树，在无人经过的路口，轻轻的一声叹息！路上空荡荡的，有一阵风，有偶尔飘过的几声鸟鸣，还有若有若无的花的香，让我想起青春的河流里，曾经激荡起的一朵浪花，我曾经青葱懵懂的世界里，还有小茵留下的若有若无的气息。我一直在想：要是那条路一直走下去该多好啊！路的尽头，一定会有一座美丽的大房子，有温暖的灯光，有醉人的红酒，有小茵的微笑像小河一样流淌…… 我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因为我总是喜欢回忆。有人说，回忆，就说明你已经老了。我老是想起三月的桃林里，小茵折一枝桃花跳到我面前：“靖哥哥，让我陪你一起闯江湖吧”！我笑弯了腰：“傻丫头，做啥不好，非要当个小叫花”！我还想起，那一晚小宇拉我喝酒，对我说：“哥，我喜欢小茵，你帮我说说吧”，那一刻，有一口酒辣住了我的心。我还记得与小茵分别的最后一晚，我们一起吃饭，唱歌，她拉着我唱了一首又一首，有《心雨》，还有《迟来的爱》…… 我迷上了喝酒，我还是喜欢去那家酒馆，喝那种很苦很苦的酒，这种酒的味道我很熟悉，我坚信那里面有我想忘却忘不掉的东西。我要把这苦涩的酒，当做贝壳疗伤的汁液，把这一段青春的不堪，一次次的揭开，又一层层的包裹和麻醉。 酒瓶里的酒已经光了，我眼前灯光陆离，房间晕眩翻转，小老板讨好的脸有些重影变形，我对老板伸出一个手指，说：“还有酒吗？再来一瓶儿”。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时间的长河 时光如流水一般，悄无声息的在我身边流走。随波而去的，是那时的花开，昨夜的月圆，还有一直藏在心上，不肯舍去的老旧时光，都在这时光的河流里,慢慢的摇晃着漂向远处去了，一点点的在目光里走远，消逝在遥不可及的海天深处。额头的皱纹和腮边的胡茬，是我心底越来越浓重的沧桑。 游走在时光的岸边，我是孤独的旅者。红尘滚滚，熙来攘往，擦肩而过的路人，倚门回首的青梅，在老旧的时光机里幻化成斑驳陆离的无声镜像。我只知道，无论是喜，是悲，是哭，是笑，都是别人的故事，一切与我无关，我的故事，早已装进喝光的啤酒瓶里，扔进这时光的河流，漂的远了，远了…… 小宇辗转去了好几个城市。一个秋天的傍晚，他来向我告别：“哥，我想去南方，你保重。”我用无声为他送行，我知道他心里冷，想要一季温暖的阳光。然而南方的阴冷终究不能风干小宇心里的潮湿，他不停的变换居所，就像一只找不到巢的鸟儿一样……后来，小宇给我的手机上传来一张照片，那儿有蓝的天，清澈而深邃；那儿有白的云，纯净而心动；那儿有阳光，热烈而尖锐；那儿有小宇的笑，那笑比蓝天更清澈、比白云更纯净、比阳光更热烈，而他身边，还有一位同样笑容灿烂的姑娘。 我知道，在漫长的雨季里苦苦的前行的小宇,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还是喜欢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我看到路旁早开的一丛迎春，热烈，奔放，像没有烦恼开心大笑的孩子。我蹲下身，凑过去，却感不到一丝的温暖，只有初春的寒凉……我从酒馆里出来，喜欢靠着路边的老树坐下，傻傻的抬头看天。天是蓝的，空旷而辽阔，树是光秃秃的，孤独而肃静。有风吹来，树梢就吹起忧伤的口哨，我的眼睛总会不自觉的模糊，这时候我会紧紧的闭上眼睛，是这恼人的风，还有阳光，刺的我的眼睛流泪。 春来了，风渐渐的温暖，地上的草尖越来越浓密的冒了出来，桃花的蓓蕾在枝头一天天的长大，我经常会远远的望向那日复一日的嫣红，恍惚间，小茵总会一次次的从我眼前跳出来，折一枝桃花，笑盈盈的说：“靖哥哥，让我陪你一起闯江湖吧”！然后又迅速的躲进桃林里不见了……我固执的相信，桃花开的时候，我总会再见到小茵。那时，她会像黄蓉一样，骑一匹小红马，从桃花深处而来…… 又是一个春日，我携着寂寞一起行走，还叫上了它的朋友苍白和孤独。阳光越温暖，桃花越热烈，我的心就越寒凉。这热闹的春日，终究与我无关，因为我时光的河流里，还结着一层厚厚的坚冰。 我的心突然剧烈的跳个不停，我用力的按压着胸口，却始终平复不了心中的波涛汹涌：是小茵！真的是小茵！她就在那嫣红的树下，她手里拿着一枝桃花，她的眼里含着春天，她的笑靥更胜桃花！！！ 我无法抑制我的泪水，甚至无法自由呼吸，我的眼前一片空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裹挟着，一步步走向我日思夜想的小茵！“靖哥”！小茵惊讶的叫出声来。我努力平复心情，挤出一个久违的微笑：“小茵，你好”。 小茵的身体有些发抖，她死死的抓住衣服的一角，良久，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扭头，朝向远方：“我和家人一起来的，还有……，他”。我看过去，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正爽朗的笑着，像一株阳光下葱茏的树。 “祝福你，小茵”，近距离望着眼前的女子，我知道，这样的相望今生是最后一次了。我转身离开，小茵猛的叫住我，我回头，却只看到她无力的挥手。 我走，一路落英缤纷。是在祭奠我从未开花的爱情，还是早已逝去的青春？我始终攥紧的拳头，掌心里被指甲刺出血来，和桃花一样的嫣红，这就是留给我青春最后的印记吗？这一刻，我仿佛听到了心里有坚冰破碎的声音。希望如云烟散去，心终于释怀，曾经相遇，已经足够，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时光如长河奔流，永远向前，我知道，我和小茵，终究隔着一条时间的长河，我们不再是同一条河里游泳的鱼。
女生凶猛
好多年前，我第一次听到李娜演唱《女人是老虎》的时候，瞬间就想到我小学时候的一帮女同学。那时，我已经成年，我的那一帮同学多年不见，估计早已经脱胎换骨，长成顾盼生姿、明眸善睐的风情女子，把一众不知根底的年轻小伙儿迷的颠三倒四；又或者经过岁月的修炼，变成相夫教子的典范了吧。只有一起经历过成长过程的我才知道：一群老虎长大了！无论如今怎么的温柔妩媚，骨子里的凶猛依然还在，无非只是差一根引线而已！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所在班上的一大帮女生好像约好了似的，小麦拔节一样嗖嗖的就窜的老高了，而一帮小男生却没有明显的启动迹象，以前男女生几乎一样的高低，转瞬间就需仰视了，其中有两位女生，尤其显的高大，与老师相比也不遑多让！ 历史上，人类最原始的地位观念就是由体力、武力所决定的。就比如古代的勇士，靠一身好武艺闯荡天下，快意江湖，出人头地，收获无数的艳羡和赞叹，自然身份地位水涨船高。我们班上的这帮如竹笋般窜高的女生，在懵懂无知的年龄，自然是靠体力就能轻易的西风压倒东风，更为甚至，她们还被老师们盯上了，并青睐有加。 那时候县里有个传统的篮球比赛，貌似现在NBA一样的赛制，要打分区赛、乡里联赛，才能到县里进行总决赛，非常受学校的重视。我们学校偏居西区，生源很少，只有一个班，二三十个人，以前连一个完整的球队都凑不齐，从来都没有在分区赛里出线过，总是窝窝囊囊的输掉比赛。而这帮齐刷刷的女生让体育老师看到了希望！ 那一年应该是从九月份就开始训练了。教体育的王老师信心满满，每天放学都要领着男女生球队进行训练，当然男队只是配角，大多数时间在场上叱咤风云的都是一帮高过我们一头的女生们，那凶猛的拼抢、如风的奔跑和几乎顶破天的叫声，都让场下观战的我们心有余悸而羡慕无比。 大概训练了有一个月以后，王老师要求男女生打一场对抗赛，或许准确的说是做女生的陪练吧，我有幸参加了人生中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的男女生对抗赛，并且不出意外的吃到了一场结结实实的败仗。“嘟”的一声哨响，女生们一个个上了发条一样，怒目圆睁，张牙舞爪，嗷嗷叫着就向我们一众小男生扑了过来，那阵势就像老虎入了羊群，一哆嗦之间，人家一两个传球，迅疾的将球交到一名高大的女生手里，潇洒的跑步上篮，球进了！我去！！！男生总是有自尊的，岂会甘心束手就擒？回过神来，迅速组织反扑。可是身高和实力是硬伤，而且那帮女生气势汹汹，怎会给你反扑的机会？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我好不容易抢到一个篮板，正想传球，一名高大的女生不要命的就猛扑过来，人未到，手已至，我一晃，她没抓住球，但是她两手也没抓空，扯住我衣服前襟，猛地一带，我那一排扣子蹦蹦蹦跳着就飞洒了一地，目瞪口呆中，另一名女生拍马赶到，顺手抢走了我手里的球，投进了篮框！我在一众女生们的欢呼中石化，仿佛听到了我一颗小心脏裂成一地碎片发出的声响…… 一场比赛下来，女生大获全胜，不仅收获了超高的比分，而且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揪乱的头发，撕烂的衣服，脸上和手上数不清的血道子……之后县里举行的联赛，也充分印证了我们男女生之间巨大的差距：男生队虽然闯进了乡里的比赛，但一场未胜，位居最后；女生队则势如破竹的打进县里的决赛，并史无前例的为我们学校拿回来一个冠军，其中两名主力还被评为县里的最佳运动员！ 载誉归来的女生队洋洋得意，看到一帮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的男生，那是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眼。是可忍孰不可忍？男生积攒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有一天不知因为什么，男女生掐起架来，男生队队长在课间的时候向女生队长下了战书：要不单挑一场？只见那个领头女生当场从腰间抽出皮带，在空中甩了甩，啪啪作响：谁怕谁，不去是孙子！当场约好了夜自习后打一架一决胜负。 看到那个高了不止一头的女生，我暗暗替为我们出头的男生英雄担心，这货，不知天高地厚，搞不好今晚上就要“壮烈”了！因为我太知道那女生的本事了。我们是邻村，有一天我去他们村找同学玩，她刚好也在，不知道聊起来什么，那个男生惹毛了她。只见她两眼一蹬，袖子一撸，拎着那男生，甩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就给扔到路边的猪圈里了！只听见“扑通”一声，还有猪被惊叫的哼哼声。那男生一头草屑，满脸通红的从猪圈里爬了出来，再也不敢造次。看得我真是目瞪口呆！我可怜的男生队长，今晚也不知道该怎么被“蹂躏”了！ 夜自习后，这场“决战”在学校西边的麦地里就开打了，当时是冬天，打架的，看热闹的，几乎一个班都去了，但这场“世纪性别大战”却被老师搅黄了。他是我们班主任，一个精瘦精瘦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平常带一个近视眼镜，带的还有点低，刚刚好挂到鼻梁上，看人的时候低下头，冰冷阴森的视线从镜框上方穿透下来，即使是夏天，也让人心里不自觉的打一个哆嗦。这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消息，随手捡了个木棍，就冲了过来，大吼一声：兔崽子们，都别走，跟我打！那一声吼，颇有张飞当阳桥上力阻曹兵百万的气势，惊得我们顿作鸟兽散。 仗虽然没打成，女生的气势却是越发“嚣张”起来，完全颠覆了逆来顺受、柔柔弱弱的“优良”传统，印象中那时我从没见一个女生眯眼看人，都是瞪着虎灵灵的圆眼，挑衅的目光简直就像杀人的刀。有一次，不幸的我不知道怎么就惹毛了一位女生。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她哇哇大哭着，两手在脸上乱抹，转瞬间就成了一只大花猫一样，两筒鼻涕小青龙一样在鼻腔里灵巧的伸缩着，状若疯癫，向我扑来，死死抓住我的书包和衣服，我跑也跑不掉，挣也挣不脱，还是我同村一个高大的女生，论辈分我该叫姑奶的（我去，这辈份！）冲过来，帮她“孙子”解了围，两人扭打撕扯成一团，我则急惶惶丧家犬一样的溜走了。第二天上学，心存余悸，生怕那女生再来找事，好在人家只是冷冷瞪了我一眼，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了事，我在一身冷汗中暗自庆幸不已…… 时光飞逝，岁月成沙。多年过去，我的这些女同学们一个个长大成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那一段短暂而难忘的记忆，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让我常常会想起这样一个场景：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子转瞬间幻化成凶猛的老虎，顿地怒吼，飞身扑来……每每想起，我的嘴角就会泛起一丝坏笑：我祝愿她们的老公一生安好。
【作者简介】：张永强，笔名西门吹雪，生于1973年8月，河南郑州人，爱写作，喜诵读，常有散文、诗歌见诸报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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