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旬刊《大文坊》永红专页（总214期）

“春雨贵如油！”，但在这个春天，故乡的春雨几乎是三五日就要来一次，或大或小，空气中总会有一种湿漉漉的味道。
某日，我在《大文坊》放了一篇关于春天的文字，远在上海的清浅问我，你们商洛这会儿是不是很美呢？我说当然，但心里对频频出现的春雨却有些不适！是吗？清浅立马发了个调皮的笑脸给我，说，能看到春雨该多好啊！你是身在雨中不知福。几日后，小区快递员打电话给我，要我去老君新村拿快件，取来一看，原来是清浅画的一幅四尺大小的雨景画作，当下惊叹，那画中的雨景极其逼真。尤其是雨中那样一种朦胧的美，怎一个“美”字了得！画面渲染的是一个古朴的小镇，连绵起伏的茅屋，间或雕梁画栋的青砖瓦房，石头街道，打伞的女子，都是那般清晰可辨，看着看着，竟觉得自己就在这其中的某一角落，独立窗前，看眼前一片烟雨，润了花草树木，染尽山川秀美……

其实，雨景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故里商洛山区，每逢雨季，常常就能看到这样一种景致，虽然几十年过去，至今我的脑幕总存有那种别样的画面：丹江河畔簇拥的那个小村，连绵起伏的屋舍，生满绿苔竖着蒿草的屋檐下，几个小男孩，光着身子，赤着脚，在雨中戏水，脚踩雨滴溅造的雨水泡泡，那种惬意的日子竟成为一种界碑，永远留在了记忆深处。而憧憬写满的幼年，屋檐听雨，雨的低吟浅唱，雨的详和，雨的梳妆，还有雨带给人种种别样的美感，宛若悠长悠长的时间隧道，竟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徜徉在我的记忆深处。

记得某年某日，博友“雨中漫步”和我聊天儿，突然说了一句“起风了！接下来该会是什么？”的问题。我当下并没有在意，便随即应道：“该会是一片飘摇吧！”。过后，我忽然觉得她这句话说得蛮有味道。心想：到底是大学老师，跟我们这样人说话不一样啊！我应该回她：起风了！雨儿还会远吗？

其实，也不只“雨中漫步”，我在南疆驻村时，几个生活在北疆的朋友也给我说过同样的话，我理解这是新疆人对雨所持有的一种情愫。我虽然生在商洛故里，但在新疆生活了四十余年。先是在南疆塔克拉玛干大漠边沿，每年遭遇最多的是沙尘暴，却极少看到有雨光临。后来再由南疆调至首府乌鲁木齐，雨倒是偶尔遇到，但很少能看到持续时间稍长一点的雨，像古人在词中所描述的那种“梅子黄时雨”，新疆人根本就不可能领略。

雨对新疆，特别是对南疆四地州来说，就是一种奢侈。在新疆我看到最多的一种景象就是那些因为干旱缺雨，因为风沙所导致的灰头灰脸的树，这种景象在塔克拉玛干大漠边缘尤为普遍。春天的时候，黄尘蔽日，就像我们在影视里看到的非洲干旱地区。即便是我所生活的乌鲁木齐，没有雨的时候，路边的树木都显得没有精气神儿。

说心里话，除了梅雨，我还是喜欢雨的。雨对人们来说的确是个美好的事物。因为雨不仅可以看，可以嗅，亦可以听，它能给人的视觉、听觉、以至味觉美感。我这么说有人或许并不以为然，说这样的感觉城里人是找不到的。我想，找不到感觉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失衡的生活环境罢！城里人如今都被动地接受着汽车的废气、锅炉的煤烟，还有空中的浮沉，花草树木那种淡淡的气味哪里能敌得过这种乌烟瘴气的东西啊！所以，难能找到洁净空气和淡淡的香气。而唯有雨天，随着雨带来的潮气，我们就能嗅到花香草香甚至泥土的芳香。至于感官的万物，被雨水浇过之后，一切都变得清新起来，街道、树木、花草、建筑等等都被雨链接成一个整体，往日的喧嚣一下子清静了许多，压力得到释放，繁杂事物在雨天得到超脱，除了视觉，所有的感官也一下子敏锐了。那些被晒蔫了的植物都纷纷地支楞起枝条叶片，伸出手去接雨，绿色便被无色的雨染浓了，放大了。

至今，仍会想起少时的屋檐听雨，那种美感更是妙不可言。尤其是在夏天的晚上，白天的喧闹和燥热好像都被夜雨浇灭了，除了雨声。四处静悄悄，古人爱说愁，特别是一到夜雨时分，秉烛夜游的乐趣难以为继，就免不了寻愁觅恨，就有了唐诗宋词楚辞元曲，古代这样的文字不仅多，而且很美，可惜我没有那样的才情，所以也就写不出像“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陆游）”、“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孟浩然）。”等等这样美好的句子。

我住在一楼，且用于写作的静心斋靠近院子，窗外有几株桃树间或一两株丁香，如果是在雨夜，就觉得这样的夜晚真的很美。非但不能睡，而是不忍去睡。夜间听雨，沏一杯茶，坐在电脑前或敲字或读书或浮想联翩，非但不觉得孤寂，而且有一种温暖、充实和安详。

以前常读唐诗或宋词，尤其是老陶写的诗，譬如：“仲春遘时雨，如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骸，草木从横舒”，就觉得古今竟如此相似。当然，文人写雨，多描述的是喜雨。如是暴雨、连绵的阴雨呢？那就是苦雨和悲雨了。你想啊！大大的雨滴，瓢泼如注，哗哗作响，“倒”得满世界都是一片汪洋，岂不是人间的悲剧？老陶是公认的田园诗人，写这种与农家休戚相关的诗真是很到位了。有时候我会想，雨，没有它不行。但泛滥了，就会成灾。科学家结论，自然生态的保护，就能改变这种不利的状态。我愿大家都能够汲取这样的经验！当然，更希望在我们日常生活中，会是满目披翠挂绿，雨乳般的诗情画意，人景相宜，水墨淡青，处处无不温馨。

贾永红，作家，新疆报告文学研究会常务副主席。曾为军人，亦数次参加共和国马兰核试任务并受到嘉奖，后转业地方工作。作品不多，300余万字；编著文学及社科类书籍十余部；创作的文学样式涵盖了小说、散文、诗歌、杂文、纪实小说、报告文学、随笔小品、影视剧本。其中诗歌、散文、中篇小说亦曾荣获过国家级最高奖项，但凡有人提及，都会觉得脸红。
白裙，陕西丹凤女子，热爱文学，我手写我心，让文章独抒心灵。亦常用声音传播生香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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