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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旬刊《大文坊》增刊(总第078期)

微旬刊《大文坊》增刊(总第078期)2017十二月22日宜:勤奋忌:偷懒 永远都要记住过去了的某些日子。记住某些事物,譬如曾经与你朝夕相处的一棵树、一朵花、拟或一只鸟、一条狗……因为无论是植物或动物,它们和你一样都曾旺盛地活着。
土才的趣事
昨日,一位侨居约翰内斯堡的朋友问我,说看了你多篇关于驻村的文字,很喜欢你的文风,语言简洁明亮,语意却那么隽永,耐人回味,读来很过瘾。末了又问,你们工作队养的那条土才呢?你们现在回到了乌鲁木齐,土才去了哪里?能再说说它么?
是的,今春从乌鲁木齐最后一次休假返回喀什,那些日子天天胸闷,心脏很难受。有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夜,翻来覆去,看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五点多了,天空灰蓝,并不亮堂,我以为阴雨欲来。强迫自己闭眼,心里只数“1”字,就这么迷迷瞪瞪,似睡非睡的样儿……突然就听见前院村委会的大喇叭播放着欢快的民族音乐。心想,说不准会有事儿喊我们出去。

二姐叮嘱过我,人在外面要有规律的生活,饥饱都是不科学的,会影响血糖升高或降低,这都不是好事儿。同时,心脏也会难受。但我常会忘记这些警告。那天,几个人突然想起熬小米粥,平时喝不上,再之,太好喝了,没有管好自己的嘴。
人,总会这样,把别人的经验不怎么放在心上,或许是没有亲身经历?印象不深。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没亲历,自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等到撞到了南墙,后悔晚矣!

九点多起来,到后院溜达一圈,看到那些植物上,浅金的阳光水一样流淌。还有菜地边上几株榆树,阴影倾斜在上面,大片的,妩媚的阴影,让阴影下一地的油白菜、恰玛古,韭菜的绿影更浓了。天地之间像尽是清水,透彻湿润,那么干净。一瞬,有些后悔。唉!不晓得有多少个日子了,咋就平白无故地错失这么好的早晨呢? 曲云其的晨,如果不是院委会大喇叭欢唱,就会静得像一湖水,一丝涟漪都不会有的。

走了几圈,胸又闷,赶紧握拳捶打,大声地咳嗽,这是别人介绍的经验,人病了谁的话都听,试了几回,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还真管用,竟几下子血脉畅通了,这一段时间,有点害怕了,竭力小心着。不是说,小心没大错吗?这话谁说的?好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行走到土才和大黄安居小屋那儿,土才对我笑着邀宠。我站下看它一会,冲它笑,做鬼脸,也说话。但凡有些许对它不屑,它就会生气冲我乱蹦达,甚或气哼哼转圈圈,拴它的铁链子扯得哗哗啦啦响。它的耳朵也会表达失宠的情绪,向前,向后。当然,表达的都是温和的情绪。我若能给它带点吃的,那又是另外一种骚轻劲儿,在我面前表露无遗。
(这就是土才和大黄)
甭说,狗跟人一样,也是有脾性。爽快的,腼腆的,急躁的,不温不火的,等等。总之,狗与狗,各有脾性,各不相同。就说土才,年轻,爱耍,我一到它跟前,它就死磨硬缠非要我和它玩上一会儿。我说,土才,你给我站起来跳个舞,它立马就会把两个前蹄子抬起来,两条后腿直立并原地起跳,我给邓康处说这事儿,他还不信。怎么可能嘛!
不信也罢!
有天邓康处叫来小艾和王骞,说你现在让土才跳个舞,我说声好,就走到土才门前喊它出来,土才一个激灵就从屋里蹦出来了。我说,听话啊!给你几个叔叔跳舞?在我的指挥下,土才格外卖力跳了好几分钟。大家都觉得土才满有趣呢!

大黄有多大年龄?我不清楚,也没问过上期工作队的人,但明显觉得它比土才老练多了,也明显比土才沉稳。每次我去,本来它跟土才玩得正开心呢,一见我去了,就赶紧耷拉着脑袋钻到它的房子里,任我怎么喊叫,它就是躲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气得我无计可施;有时,我装作要用石头砸它,它斜着眼睛警惕地看着,然后就把身体往里面挪一下。
大黄对土才倒是表现出大对小的关爱。它不跟土才抢食,这一点土才就不一样了,给他们放食物的时候,土才会多吃多占,尤其是放肉骨头,土才先叼一个给自己藏起来,然后再过来和大黄一起吃。大黄呢,也不和它计较。
有天,我在敲字,突然听到土才歇斯底里地叫唤,是那种凄惨的叫声,小艾跑得快,过去一看,是大黄把土才的左后腿咬了,而且伤势满重。
咋回事儿?我问。
小艾说,土才想对大黄图谋不轨,但它在对大黄实施性侵时,大黄猛地反攻,土才正在性急时,那顾得上躲闪啊!
这事儿不能怪大黄。
我生气的说,活该!谁叫它那么骚情呢?

出了这档事,我给努尔建议,我说土才正是青春期,生理有变化,咱索性再去抱个母狗来,解决了土才的性事。省得再次发生诸如此类的事儿。没想到努尔马上反对,而且态度坚决,说这事儿是万万不可以,有了母狗,就会一窝又一窝地抱狗崽。生下狗崽给谁来养?我们自然是不能要的,有土才和大黄足够了。送人吗?这儿是没有人家要的,难不成要制造一大群流浪狗吗?
我得承认努尔言之有理。
数日后,我到后院溜达,忽然发现,大黄竟主动将自己的屁股给土才,这是色诱啊!
呸!呸!呸!
好你个大黄竟如此乖张。明知道土才年少涉世不深,竟然暗中使坏,让土才上当。

再瞧土才,居然扑将上去,大黄便回头来咬,见此,我当下怒从胆边生,就拿了根树枝对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一顿抽打。晚饭的时候,气已经消了,可大伙儿笑我,说,你也管得太宽了。我说你们啊竟不懂得狗也有生理需要啊!咱队长又不同意我的建议,活生生地擅割了大黄和土才的正常生活需求,让它俩跟太监似的煎熬,难道这不是狗的悲哀?
可悲可叹!

今春,告别曲云其村的那天。努尔开车送我等去喀什噶尔机场,大家鱼贯而出,我走到院门口又折返后院大黄与土才的住处,大黄冷漠地看着我一幅无所谓的表情,依旧钻进它的居室不再出来,但土才就不一样了,它似乎意识到与我们的分别,居然跳上它的屋顶,伸长了脖子使劲地哭喊。我对它说,土才你是舍不得我们走吗?那一瞬,我居然看见土才眼角居然有泪珠滴下,弄得我心里也酸酸的。心一硬,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不再看它。

八月某个日子,我在退休前最后一次去曲云其村看望买合苏木,一来我要了却一个心愿,叮嘱买合苏木俩闺女学习事宜,二来是想看看土才,早前听小艾说土才是被买合苏木领回去了。这多少让我感到欣慰,心想:有买合苏木,土才应该不会受苦。在曲云其,除了我们工作队队员和土才、大黄它们朝夕相处,买合苏木和土才也算是老“朋友”了。
临从乌鲁木齐出发前,我给买合苏木家买了一条毛毯,给买合苏木买了一件蓝大褂,给女主人买了一双皮鞋,还有那两个姊妹花,总之,每人都有份。

去喀什的火车上,想土才的种种,居然一夜无眠,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象着土才与我见面时会是怎样一种高兴劲儿?
那天,喀什戒严,去曲云其的路被封。我给驻曲云其村寺管会主任哈斯木打手机,让他开车去3村接我。哈斯木果然爽快,直接开车把我送到买合苏木家门口,铁将军把门,给买合苏木打电话,说是在村委会,哈斯木说我来了,不到几分钟买合苏木就提着拖斗电动车回来了。自然欢喜,把门打开,夫人和两个闺女原来都在家里。我问土才呢?买合苏木夫人眼圈一红就哭了。买合苏木告诉我,土才自从来到他们家就不吃不喝,请兽医来看,医生说是没病。买合苏木像是自言自语,没病咋拒绝吃喝?给它肉也不稀罕,没过几天土才就死了。不过,我心里明白,土才一定是因了和我们分别而伤心过度罢!

贾永红,作家。曾用笔名:西贝,雨虹,东方虹;网名:原应有叹。丹凤人,现居新疆。著有中篇小说《青天作补》《迪化谋杀志》;长篇小说《草莽英雄》《悠悠阳关道》;长篇纪实文学《农民机场备忘录》;随笔散文集《流年碎影》;报告文学《足迹》;出版画册1卷;编著有《西部童话》(丛书10卷)《马经济与马文化》《中国大漠青歌诗歌散文精选》等各种文学作品十余部。诗作、散文、小说均荣获过国家级最高奖项;获省级以上各种征文奖项约20余个,1994年自治区党委、自治区政府曾联署给予奖励;若干篇作品被军内外有关部门编入十余种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