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一个精美的小药盒,里面装满了各种药物。这个药盒是一个中秋月饼盒做的,铁皮材质,红彤彤的底色,圆形有盖,盖上绘着“嫦娥奔月”图,盒子里面镀着一层金色。父亲服药时,总是双手从供桌上捧下小盒来,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取出药物,然后盖好,他对这个盒子视若珍宝。父亲常年服药,二三十年来,严重的哮喘病折磨着他。他常常整夜坐在床上,不能入睡。后背床靠上还要塞上厚厚的棉被。他佝偻着腰,低着头,嘴巴一张一翕,喉咙里发出公鸡打鸣似的声响。有时半夜里出不了气,他被迫歪着身子缓缓地滑下床来,走到桌子前,双手支撑在桌子上,两腿叉开,埋下头,整个身体像一张弓,口里拖着长长的“唉呦,我的妈呀,受罪死了”的叹息声。为此,父亲一年要住上几次院,可出院不久,又犯病了,我心急如焚!
一次,父亲住院出院,医生给开了七、八种药。有平喘吸入式气雾剂,有降血糖血脂的丸药,有护脑护心脏的胶囊……父亲认识几个大字,我便用黑色粗壮的记号笔,在药盒上写明用法,装在一个塑料袋子里。可是,不几天,药物弄得乱七八糟。几百元一盒的进口平喘气雾剂,父亲只知道开,不知道关,一味地按它,几次就没了;药盒撕了,药品张冠李戴,散落零乱,只凭知觉服药,一下子吃错了药,父亲弄得神魂颠倒,神经兮兮。有一次,我回家探望父亲,见他明明躺在床上昏睡,突然一骨碌爬起来,两眼呆直,神情恐慌,伸出臂膀,攥着拳头,用力向前猛打,嘴里直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他意识迷糊,吓得我们赶紧把他送到医院治疗。医生说,父亲吃错了药,药物中毒,住了半个月的院才扭转过来。住院期间,一位好心的病友告诉我,他家老父亲的情况与我家父亲症状一样,他从卫生院购了一种名叫“复方咳喘灵胶囊”的药物服用,效果很好。他给了我购药地址,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购了药,服用了一段时间,效果果然不错,父亲晚上竟能平躺着睡觉了。
哮喘病找到了药物,可近两年来,父亲患上“三高症”。父亲年岁已高,忘性大,无论交代了多少遍,都记不住,常常丢三落四的,药物扔得到处都是:床上,地下,枕头边,抽屉里,饭桌上,供柜里……锡铂片装药物这盒弄到那盒,大小不一的丸药混装,胶囊散落到处都是,常常弄不清每天怎么服药。唉,弄得我焦头烂额!如今,父亲的生命中离不开药物的支撑,多亏政府的医疗保障制度,绝大部分费用都报销了。我想办法给父亲定时发药,顺便找了个月饼盒装着,隔三岔五地回家看看。二甲双胍片,格列比嗪,硝苯地平片,复方咳喘灵胶囊……我给他每样发一点,注明用法,叮嘱他服药时细心些。每次服药时,父亲总是欣喜地抱出小宝盒,一样样取出,再盖上放回原处。这个红色的小药盒成了父亲心中的最爱,它一直陪伴着父亲,为父亲的健康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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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宜茂,皖西作家学会会员,喜爱文字,曾在多家微刊发表散文,愿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在文字中消遣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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