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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繁慧佳作
想睡家乡热炕头
作者/周繁慧
来到城里带娃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孩子们给我们收拾好的卧室已经住习惯些了。席梦思的厚床垫着实也很舒服。但每到深秋，暖气还没有供给之时，室内有些阴冷，我的腿和腰有些不适，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家乡的热炕头。 那就是一铺东北农村普普通通的火炕。东北人都知道的样式：一进家门，首先映入眼帘的烧火做饭用的灶台，再进里屋门，就看到那和厨房灶台连接相通的用来一家人休息睡觉的火炕了。根据各家房屋的宽窄长短决定火炕的规格。最原始的规格基本都是靠南或靠北一长溜，呈长方形。炕梢有炕柜。有小木箱似 的小柜，上面可以摆放被褥之类生活用品。过去烧柴有限，聪明的东北人把火炕盘的又节省空间（只占用里屋一半儿的空间），又节省柴草（灶坑小，省柴草）。现在农村条件好起来了，东北火炕也大有改进。有的改成地炕整个里屋房间都是炕，有客人来访，进屋就脱鞋炕上坐，说笑唠嗑，其乐融融。无论炕大小，它的主要功效是取暖是不会改变的。如果那一家进门没看到有火炕，那就意味着这家人缺少了一种幸福。能在小炕头睡上一觉，那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你想啊，里里外外地忙乎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的，两条腿沉沉的抬不起来。往那烧的散发着泥土味的热热的炕头的被窝里一钻，一股热流便由外而里，浸遍全身——舒服？酥软？舒筋活血？说不出的感受，反正一躺下就像被粘到炕上，不想起来了。在东北，有了火炕，人们就可以对寒冷的威胁不屑一顾。任窗外北风呼啸，雪花飘飞，家里那热热的火炕始终敞开着温暖的怀抱，等着你归来，拥着你入睡。人裹着被，躺在炕头凝神静思，看着那窗外肆虐的雪花打在窗玻璃上一点点破碎；灶膛里，木拌子，苞米骨头，豆秸秆在焚烧，火苗喷吐，火舌亲吻着炕面，热量透过和着泥土的香气，一波一波的冲击，抚摩你的身体，舒坦你的筋脉。惬意，南方地界的人们无法得到的一种享受！东北的热炕头也因其火热而有血有肉。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歌谣曾流行一时，生动描述了勤劳的东北汉子所追求的小康生活。热炕头与老婆孩子相提并论，突显了火炕是东北男人生命中的另一个女人，是男人劳作一天后消困解乏的另一个温馨的港湾。这首老歌谣虽然已经过时了，但它所传递的温情依然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令人为之向往。东北人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说，是围着“火炕”转的。三间房，东西屋，南北炕，是当年东北人依原住民千百年的传承标准的居住格局。白天，人们在炕上吃饭，在炕上聊天，在炕上娱乐，甚至在炕上忙乎一些活计，那火炕只有在晚上才发挥它原本最重要的作用：取暖，睡觉。农家的大炕上，摆放着农家生活的全部内容，见证着一代一代人的悲伤与幸福，也沉淀下来充满浓郁地方特色的“炕文化”。比较肤浅的“公公穿错儿媳妇的鞋”的笑话，只是清贫年代的历史记录了。现在的东北农家，经济条件好多了，儿女成家后，都有自己的房舍，再也用不着一家老老小小都挤在同一片火炕上了。东北人豪爽，大气，说起话来有时无所顾忌，但有时也不失含蓄风趣。比如“炕头上的汉子”“上炕认识老婆，下地认识鞋”就是贬斥走不出家门的男人的专用词。旧时女人自谦，说自己“炕头走到炕梢”喻自己见识少。这与南方江浙一带所说“坐井观天”有异曲同工之妙！到了八十年代，世界妇女大会在中国召开的前夕，有幸走到村民家中调查妇女受教育程度，问道一妇女哪个学校学习过，她竟然说“炕头大学锅台系，拿着碗碟能唱戏”，弄得去调查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听者明白了因时代原因没能上到她理想学校的无奈。东北火炕在里屋，锅台在外屋，外人进屋，必先经过锅台，才能到达所在。东北的老话中还有一句“你隔着锅台就上炕”，意指“不懂规矩，不知礼法”的莽撞做事方式。凡此种种，没有睡过火炕的人是无法体验这些词语的微妙含义的。在诙谐中对自己看不惯的人和事给予善意的批评，在人们常见易懂的事物中给予最易接受的说教，这也是东北人的聪明啊，更能体现东北人的“粗中有细”呢。来城里十几年，儿女们为了我找到火炕的感觉，已经几次换床垫。最后这次竟然把我住的卧室打造成火炕的形式，上面铺上最先进科技的带电热的榻榻米。通了电，满“炕”都热。舒适，洁净。但我还是觉得不如我家乡的小热炕头热乎，亲切。等带娃的任务完成了，我可得回到我亲我爱的家乡的小热炕头去！ 二O 二O年十一月作者简介
周繁慧，网名：桑榆晚霞，六六届初中毕业生。农村中学退休教师。农村安家落户的生活锤炼了对待艰苦生活的意志，从教三十余年的经历积累了教书育人的经验，笔耕不辍的学习写作过程升华了精神境界。欣赏“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的梅花品格。 业余爱好 唱歌 跳舞 读书 写作 有多篇散文在各地刊物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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