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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足不是一种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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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种特权
正文：3003字 ：缠足 束腰
时代的陈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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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美或是另一种缠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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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黎黎
在我很小的时候，眼睛所到之处，都是一双双小脚，那些足踏三寸金莲的婆姨们一步一莲花地从我眼前经过，真正是踏雪无痕的雅态，令人神往而无端的心旌摇荡。
那时的我也十分向往有一双如此美妙的小莲花。于是问奶奶那么小的脚是怎样长成的，我知道奶奶的脚是结婚后放大了的脚，介于大脚与小脚之间的那种，十分尴尬。走起路来带风，有自然的清爽与洒脱，却又缺少了小脚的摇曳生姿。跑起来步态又略显忸怩，没有大脚片子的底气十足。
奶奶是十四岁被其父接到江南来的，一踏进门，继母便发现了她的一双大脚，被迫缠了足。可怜那双脚已不再是骨骼柔软的脚了，缠上后痛的死去活来，根本下不了床。十七岁嫁给爷爷时，爷爷看那双不大不小已变了形的脚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受罪，才干脆让她扔了裹脚布。
我见过奶奶的脚，除去大拇指之外，其余四个脚趾都是变形的，一溜成锥形往脚底依次排列。奶奶说，大户人家小姐，五六岁就开始缠足了，那时骨头软，用一条长白布，把脚趾依次朝脚底裹缠，有时候脚上还要压上石头，晚上缠上，白天松开，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能起床走路。动一下，就钻心的痛。这种近乎虐待的日子对每个女人都是终身难愈的噩梦。每当她们失声痛哭时，总被大人告知：忍忍吧，忍忍就好了，现在吃点苦，长大了才有漂亮的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数个莲花小足便在这种隐忍与追求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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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缠足风，不知始于哪朝哪代，有人说最初始于五代，源自南唐李后主的舞女窅娘。窅娘出身于江南水乡，具有江南少女的独特风韵，身段修长，纤腰丰臀，手臂柔软。且姿容曼妙能歌善舞，窅娘尤其擅长表演唐代诗人王昌龄《采莲曲》改编的采莲舞。一次，窅娘绝妙的舞姿，使李煜恍如置身江南水乡的荷花莲叶之间，龙颜大悦，一时兴起口中吟到：“荷叶罗裙一色栽，芙蓉向脸两边开。混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随即下旨，令宫中专门制作高六尺的金莲，用珠宝绸带缨络装饰，命窅娘以帛包脚，使脚纤小屈上作新月状，再穿上素袜在莲花台上翩翩起舞，从而使舞姿更加优美。
窅娘为取悦皇上，每日忍痛缠足。表演那天，她在金光闪闪的莲花座上左旋右转，如新月一般的一双纤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仙女下凡一样飘飘荡荡飞舞在金碧辉煌的狭小莲花上，令众人耳目一新又目瞪口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为取宠龙颜，后宫佳丽纷纷效仿窅娘，刮起了一阵缠足旋风。形成了以小脚为美的流行趋势。然而，这股风却没能越过宫墙，只是在皇宫内反复演绎。而到了宋朝，这股风才铺天盖地旋转了起来，席卷民间。
在古代审美观念上，所谓的女性美就是要体现出她们阴柔的一面，就是娇小、柔弱、娴静以及要有柔和的曲线。自“小”而言，樱桃小口、瓜子脸、杨柳细腰都是女性美的特质。当然，脚也不能例外。宋代以前虽未出现缠足风俗，未出现对于脚刻意求小，但以女足纤小为美的观念却是存在的。东汉民歌《孔雀东南飞》有“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之句，明确赞美女足的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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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足风俗后，之所以能够愈演愈烈，风靡全国，经久不衰，更是离不开当时社会上的审美意趣。缠足时代人们无不以裙下纤纤作弓样为美。文人骚客亦留下许多诗赋赞美小脚，如：“莲步娉婷”、“踏春有迹” ；还有诗曰：“一弯软玉凌波小，两瓣红莲落步轻”；更有甚者，说金莲女子一举一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把凡是町以借用来称赞金莲的最美妙、最动听的字眼都用上了。
以小脚为美的畸形的社会时尚导致了当时人们把小脚视为女性美必不可少的条件，甚至是最重要的条件。“脚小能遮三分丑” ，所谓“丑妇幸足小邀旁人誉”，即只要三寸金莲缠得好，即使容貌平庸、身材一般也会受到人们的称赞，从而使得美人之名远扬。反之哪怕是螓首蛾眉、朱唇皓齿，只要裙底莲船盈尺，便大煞风景。最多落个“半截美人”之名而被人嗤之以鼻。更有甚者，把青花瓷酒杯做成女子的鞋样，以释怀对小脚的溺爱。
缠足尤其受宋朝文人的推崇，连苏轼、辛弃疾都有歌咏和欣赏缠足的篇章。苏轼《菩萨蛮》词中有：“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北宋时期“三寸金莲”已经形成了一种趋势，辛弃疾的“淡黄弓样鞋儿小，腰肢只怕风吹倒” 。女子缠足，完全彻底改变了女子的风采和步态，恰如摩登姑娘穿高跟皮鞋，且产生了一种极拘谨纤婉的步态，使整个身躯看似弱不禁风，摇摇欲倒，如弱柳扶风。而正是这种感觉，极大地膨胀了封建士大夫的自身优越感。说白了，男权社会一切美，都要符合男人至高无上的审美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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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样一种审美之风，使得女子盲目信从、刻意修饰、你缠我也缠，你小我更小。一个女人的容貌、身材、肤色都是秉承天赋，后天任你努力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善，惟有一双小脚是靠人力缠束而得到的。靠自己的努力都会取得一双所谓的“妙莲”的可能。于是，那些封建家长们会引导女儿，“要得人前显贵，还得背地受罪。”为了使自己超越他人，为了使自己博得一个“美”名，未出阁的女子，谁也不甘落后，争妍斗媚，结果使得缠足之风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
这种受虐的畸形美，让我想到如今的女子，有人为了爱美，不惜花重金整容，削骨填胸，拉皮割肉。有人为了减肥，一日三餐不吃主食。记得上次看了一档节目，有一女孩为博男友回心转意，坚持减肥半年，然后直接成了移动的骷髅，当主持人把那位男友带到舞台上让他们拥抱一下时，那位男友根本不敢上前，以自己快要结婚了为由拒绝了主持人。这女孩哭着说：“我是为你减肥的，你当初分手时说我太胖了，我现在已经很苗条了。”看着她哭，真是不忍看，青筋暴露、瘦骨嶙峋，衣服在身体上飘飘荡荡，像衣架挂在空中，这个女人为了美，几乎把命搭上。我想，她如果不再改变观念，真的会死掉！
前些年，有人觉得露脐装好看，就有无数人效仿，走在大街上，随便扫一眼，满目肚脐，有圆有扁有凹有凸各领风骚，目不暇接。整个腰间，春光乍现，风景这边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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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美之心太盛，容易让人盲从。就像一个急着往前赶路的人，有时慌不择路，迷失了方向。爱美也如此，人们往往忽略了自然美，健康美，那些人造美女，那些瘦骨嶙峋的减肥者，那些浓妆艳抹的所谓美人，哪有自然清新阳光普照的女人清爽？
所幸的是，清朝被推翻后，孙中山正式下令禁止缠足。到了“五四”时期，缠足更成为各派革命运动和激进分子讨伐对象。共和国成立后，缠足这股妖风最终被彻底灭迹。
我小时候看到的小脚，现在满大街已无从寻觅，它们的时代已经被历史唾弃。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款款而行的职业女性，她们阳光自信，仪态万方。女人只有迈开大步，才能真正彰显自己的魅力，活出自己的精彩。旧时代的小脚，只是为男人而活，现在的女人是为自己而活，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
有蓝天的女人是美的，有自信的女人才会有整个世界。昔日的缠足女人，像小鸟，总是栖息在他人枝上，风雨飘摇，一片荒烟。而如今的女人，是栖息在时间的枝上，绰约风姿，明媚千里。
（图片来源：@王黎黎）
王黎黎，女。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宣城市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风中的芦苇花》，百余篇散文由新鲜早世界FM网络平台配乐播出，并制作成专辑。
主编：卞毓方| 出品人：李剑锋副主编：丹青丁一 梁长峨余继聪 姜君商务合作请发邮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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